孟嬈輕易不哭的。
顧鶴白最清楚這點,這女人倔起來,撞了南墻也不掉眼淚。
他想問,可孟嬈絲毫不給他機會,
孟嬈泛白的小臉緊繃,方才撞的那下扯到了手上的傷口,疼得她淚珠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下唇被咬的顯露出牙的白痕。
她深吸兩口氣,才把那鉆心的疼蓋下。
然后抬步就走。
直接把顧鶴白當成了空氣。
要不是他為難自己,她又怎么會被困在王府?怎么會被姜雪凝刁難?
寬大的袖擺隨著她的動作翻飛,將那只裹著厚厚紗布的手徹底掩住。
顧鶴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先前見了他,孟嬈好歹還知道客氣兩句,至少行個禮。
這下可好,說也不說一句就走了?
胸腔震動,顧鶴白薄唇緊抿,下頜線繃得死緊。
活像被欠了幾萬兩金子。
周身散發的低氣壓讓廊下候著的兩個小丫鬟嚇得腿一軟,大氣不敢出。
他看著毫不留情走遠的身影,頓住的腳最終還是抬起。
他不說話,也不攔人,就這么和孟嬈隔著幾步遠的距離,目光沉沉地凝著她。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仿佛一張無形的網,籠罩著前面那個背影。
沿途遇到的下人仆從,遠遠看到衍王殿下步履生風地跟在孟夫人身后,個個噤若寒蟬,連喘氣都不敢大聲,生怕在這時觸了主子霉頭,成了那出氣筒。
顧鶴白那張臉此刻陰云密布,每一步都踏得極重,碾在青石板上,想要把人的骨頭都給踩碎。
而走在前面的孟夫人,雖然步履從容,脊背挺得筆直,可那周身散發的冷意,比這冬日的寒風還要刺骨三分。
這情形,任誰看了都要倒抽一口涼氣。
明眼人都瞧得出,這孟夫人不知怎的又觸怒了王爺,王爺這會兒正憋著一肚子火呢,隨時都有可能發作。
一個小丫鬟嚇得手一抖,捧著的茶盞差點摔在地上,幸虧旁邊的婆子眼疾手快地扶住。
整個回廊安靜得可怕,只剩下兩人一前一后的腳步聲。
一聲聲敲在心尖上,嚇得冷汗涔涔。
孟嬈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后那道迫人的視線,如芒在背。
她知道他在跟著,漆黑的眸光微閃。
那滴淚不是她的本意,但既然流了,孟嬈便不會讓它白流。
望著眼前通向小院的路,她心臟一沉。
不能再拖了,她該離開了。
如果父親的消失是那人所為,那這就是對她的警告。
警告她還在顧鶴白身邊,雖然只是被他當個報復的對象。
心思百轉,她悶聲不吭地往前走,顧鶴白悶聲不吭的在后跟著。
猛的,孟嬈頓住腳步。
“殿下跟了一路,還有何指教?”她開口,聲音沙啞,眼眶殘留著一點未散的紅。
七分是真痛,三分是她刻意維持的效果。
喉結微滾,顧鶴白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你這喪氣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本王多虧待了你。”
“長了嘴就說話,別出去敗壞本王的名聲。”
他目光低睨,叫人看不清他那高高在上的神色。
從孟嬈落淚起,顧鶴白就察覺到了不對。
她連那侄子受傷都不曾在他面前流淚,被他撞那一下,不嘲諷他不長眼都是好的,怎么可能流淚。
肯定有別的事。
孟嬈垂下眼。
只怕姜雪晴含淚看他一眼,他就舍不得心尖了。
但她知道顧鶴白肯定看出了她的不對。
他心疼姜雪晴,卻不一定能容忍姜雪凝在他的王府傷人。
軍紀嚴明,傷人是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