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嬈想起那本古籍上記載的以血引藥,固本培元的兇險法子,雖然昨天暫時穩住了念兒的心脈,但損耗極大,需得連續幾日方能見效。
沒有絲毫猶豫,她再次取出銀刀,在那只昨日才劃過的手腕旁,尋了一處稍遠的位置,眼都不眨地劃下了一道新的口子。
鋒利的刀刃割開皮膚,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鮮血再次汩汩涌出,流入下方潔白的玉碗中,她的臉色隨著血液的流失而迅速變得更加蒼白透明,唇色也逐漸褪盡血色,變得灰白。
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強烈的眩暈感一陣陣襲來,讓她不得不緊緊咬住下唇,用疼痛維持清醒。
她強忍著身體被掏空般的虛脫和不適,將溫熱的鮮血混著早已碾碎的保命藥丸,用銀勺,一點一點,極其耐心地喂進念兒口中。
做完這一切,她幾乎虛脫,眼前陣陣發黑,天旋地轉,不得不扶住床柱才能站穩。
孟嬈草草用干凈布條纏住手腕,坐在床邊,守著呼吸漸漸趨于平穩的孟念,疲憊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但她依舊強撐著,不肯合眼。
直至天光微熹,確認念兒暫時無礙,她才稍稍松了口氣,極度的疲憊和失血后的虛弱讓她再也支撐不住。
她需要去廚房給念兒煮藥,也需要給自己弄點吃的,否則她倒下了,念兒就真的沒人管了。
剛踉蹌著走出廂房門口,眼前卻猛地一黑,一陣天旋地轉襲來,雙腿一軟,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蹌栽去。
預想中摔倒在地的疼痛并未傳來。
一只強健有力的手臂及時伸了過來,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胳膊,那力道很大,瞬間止住了她下墜的趨勢,甚至將她微微帶向一個堅實的熱源。
孟嬈暈眩地抬頭,逆著晨光,模糊的視線努力聚焦,最終撞入一雙深邃難測的黑眸中。
顧鶴白不知何時站在了回廊下,臉色依舊有些沉,看不出什么表情,仿佛昨夜那個醉酒失控的人根本不是他。
見她站穩,他便立刻松開了手,仿佛觸碰到了什么不該碰的東西,甚至還下意識地拂了拂方才扶過她胳膊的衣袖。
“怎么,孟夫人?”他開口,聲音冷冽,如同這清晨的寒霧,帶著他慣有的譏誚,“這是昨夜沒休息好,演給本王看的苦肉計,還是又想著什么新法子的欲擒故縱?”
他在她異常蒼白的臉上掃過,在那失了血色的唇上停留了一瞬,眸色更深了些,但出口的話語卻越發刻薄。
“若是你在本王府里若是摔出個好歹,傳揚出去,不知情的,還以為本王如何苛待了你,這罪名,本王可擔待不起。”
孟嬈借著那一扶之力穩住身形,劇烈的眩暈感緩緩過去。
她迅速垂下眼睫,將所有外露的脆弱和不適強行壓下,再抬眼時,臉上已變得平靜,仿佛戴上了一副無形的面具。
只是那失血過多的蒼白,卻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的,反而襯得她那份強裝的鎮定愈發脆弱易碎。
她無視他話語中的刻薄,甚至依循著他釋放的信號,微微向后撤了半步,刻意而清晰地拉大了兩人之間的距離,語氣疏離而客氣。
“多謝殿下援手,是臣婦自己不慎,與殿下無關。”
她頓了頓,抬眼看向他,目光平靜無波,仿佛昨夜種種從未發生。
“殿下清晨在此,是姜姑娘那邊有什么不適,需要臣婦前去診治嗎?”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