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也知瞞不住,干脆繼續,“孟夫人走前除了熬了那位小公子的藥,還熬了一副別的,似是活血化淤,治療外傷的。”
顧鶴白腳步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側眸瞥了他一眼,眼神深邃,看不出具體情緒,但也沒有打斷。
“看守的下人說,看見孟夫人親自守著個小藥罐,用的就是您庫房里那上好的藥材,忙活了有小半個時辰,很是仔細。”
王府監視的人沒靠的太近,只看得見孟嬈專心熬藥,而后便隨著顧鶴白離開了。
暗影說得也沒錯。
顧鶴白聽完,臉上依舊沒什么波瀾,只是眸色似乎更深了些。
他腦海中閃過昨夜孟嬈在他懷里意識模糊時,那依賴又蠻橫的模樣,還有那勾人的親吻……
雖然知道那大概率是藥力作用下的失控,但聽到她清醒時還記掛著給他燉藥,一種隱秘的愉悅感還是悄然滋生,驅散了安王帶來的陰郁。
嘴角幾微不可瞧的,上揚了幾分弧度。
他極輕地哼了一聲,語氣聽不出喜怒,但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氣卻明顯消散了不少。
“多事。”
暗影立刻閉嘴,不再多。
顧鶴白走進書房,揮退了左右。
他在書案后坐下,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面。
昨夜種種,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現。
她滾燙的體溫,濕潤迷蒙的眼睛,生澀又大膽的觸碰,還有那一聲聲無意識的、撓人心肝的嗚咽……
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可怕。
他試圖將那些畫面驅散,卻發現只是徒勞。
那個女人,就像一味毒,早已深入他的骨髓,平時強行壓制著尚可維持平靜,一旦有了突破口,便會瘋狂反噬,攪得他不得安寧。
五年了,他以為自己早已堅硬如鐵,可以冷靜地報復她,羞辱她,看她后悔,看她痛苦。
可昨夜當她真的在他懷里露出那般脆弱無助的姿態時,他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自制力根本不堪一擊。
恨意是真的,但那份深埋的、他不愿承認的在意,也是真的。
他拿起一份公文,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時間一點點流逝。
窗外天色漸暗,書房內早早點了燈,燭火搖曳,將他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他看似在處理公務,實則心神不寧,耳根似乎一直在留意著外面的動靜。
她現在應該醒了吧,在做什么?湯藥燉好了嗎?會送來嗎?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瘋長。
就在他幾乎要按捺不住時,書房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在門外停下,然后,響起了輕輕的叩門聲。
咚、咚、咚。
三聲,不疾不徐。
顧鶴白的心猛地一跳,幾乎瞬間坐直了身體,臉上那點不易察覺的期待和煩躁也迅速收斂,被一層慣有的冷硬所覆蓋。
他隨手拿起手邊的一份公文,攤開在面前,目光落在字句上,仿佛正專注于公務。
然后,這才清了清嗓子,朝著門外道:“進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