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顧鶴白腳步頓住,身體已經下意識做出了反應。
轉身、目光定格在那道朝他奔來的身影上。
行云流水,就像做過千萬回。
只是看見人的剎那,他的眉頭瞬間鎖緊。
眼前的孟嬈,與平日那個即便倦懶也總維持著幾分從容體面的孟夫人判若兩人。
她云鬢散亂,幾縷烏發被冷汗濡濕貼在蒼白的頰邊,身上只胡亂裹了件素色外衫,衣帶松垮,顯然是從病榻上掙扎而起,匆忙趕來的。
她跑得急,腳步雖虛浮,腰背卻仍帶著一絲不肯彎折的韌勁,仿佛一株被暴雨摧折卻不肯徹底倒下的青竹。
在高燒與焦慮的灼燒下,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不是還病著?什么事能讓她慌成這樣,竟連自己的身子也不顧。
她那個侄子?
顧鶴白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如果不是大事,她必不會在他面前示弱。
思索間,孟嬈已經離他只有幾步遠。
猝然,她腿一軟,竟直直地朝著地面跪撲下去。
顧鶴白的心瞬間收緊,幾乎未經思考,身體已先于意志行動。
他猛地跨前一大步,手臂迅疾伸出,在她徹底摔倒前,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將那綿軟滾燙的身子硬生生提拽起來。
觸手之處,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她的手臂滾燙得嚇人,抖得不成樣子。
“孟嬈。”他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唯有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波瀾。
他話還未問出口,孟嬈就反手死死抓住他的前臂,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衣料。
她仰起臉,呼吸急促,噴出的氣息都帶著病中的高熱。
“顧鶴白,”她聲音嘶啞得厲害,幾乎破音,卻每個字都清晰無比,“念兒不見了,我找遍了侯府,找了他常去的地方,都沒有,他從來不會這樣一聲不響就跑遠的,一定是出事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眼前眩暈,語速極快卻竭力維持著鎮定。
“侯府的人手能力有限,找起人來很慢,而且多耽擱一刻,念兒就多一分危險,我想借你得暗衛一用,他們找人最快。”
她直接陳述利害,提出要求,盡管那緊抓住他手臂的手指,泄露了她內心的恐懼,但她的姿態,卻更像是一場平等的交易,一場絕望下的最后談判。
“請你,幫我這一次。”
顧鶴白凝視著她,脆弱的身子幾乎要撐不住,可她還是強壓著驚慌同他做交易。
冷靜到極致。
她從不曾依賴他,甚至不信他。
當年她離開他時,他也這般求她別走,可她呢?
如今一個侄子,在她心中的分量都要比他重。
冷情冷肺的女人。
顧鶴白心中不痛快,可也不舍得她這幅樣子,但白白應了她,他又不爽利,惡劣的心思頓起。
手朝著身后打了個手勢,暗衛了然,躬身向后退。
只是緊繃到極致的孟嬈,已經注意不到這些。
“顧鶴白,你把暗衛借給我好不好,好不好?”
孟嬈的眼已經紅了,說不清是哭的還是身子已經到了極限。
她死死地拽著他的衣袖,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論勢力,如今京城沒有人比得過這位衍王殿下,只要他幫忙,只要他幫忙……
“借?孟嬈,你應當清楚,本王的暗衛,從不外借,你開口便要借我手中最利的刀,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