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侯府小院,孟嬈手撐著額,倦懶地倚在窗邊,心里思緒紛轉。
那支蜻蜓簪,是母親生前最喜歡的首飾,若不是如此,她也不至于幾次三番地去試探柳依依。
可如果不是她,那又會是誰?
她沉吟片刻,對冰巧吩咐道:“冰巧,你讓吳伯那邊別松懈,把鋪子里那日當值的人,再細細的篩一遍,另外找兩個機靈的生面孔,去柳依依那邊悄悄盯幾日,看看有沒有什么形跡可疑的人。”
她不相信東西會憑空消失,只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是,姑娘。”冰巧領命,悄聲退下安排。
孟嬈揉了揉眉心,將此事暫且壓下。
眼下更緊要的,是念兒的學業和安全。
接連兩日,風平浪靜。
孟嬈樂得清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春日陽光明媚,透過雕花窗欞灑入屋內,投下斑駁光影。
孟嬈穿著一身藕荷色軟煙羅裙,襯得她膚光勝雪,如瀑的青絲,只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松松綰住,幾縷碎發垂落頸側,憑添幾分慵懶風情。
她手邊放著一本閑書,卻許久未翻一頁,只撐著下巴對著院中那棵梨樹發呆。
孟念乖乖坐在一旁的小凳上,臨摹著字帖,偶爾抬頭看看孟嬈,見她在陽光下昏昏欲睡的模樣,便抿嘴一笑,繼續低頭認真寫字。
歲月靜好,大抵如此。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似乎也不錯。
孟嬈漫不經心地想著,心底卻比誰都清楚,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虛假寧靜。
顧鶴白就像懸在她頭頂的利劍,不知何時便會落下。
“姑娘,”冰巧的聲音在門邊輕輕響起,打破一室沉靜:“前幾日您讓牙行留意的那位西席先生,人已經到了,正在花廳等候。”
孟嬈聞,放下書卷,眼中那點慵懶倦意瞬間消散,轉為清明。
她起身,略整理了一下衣裙,便帶著冰巧去了花廳。
花廳里,一位男子正背對著門口,負手而立,靜靜欣賞著墻壁上掛著的一幅山水畫。
他身著一襲半舊不新的青色長袍,洗得有些發白,卻十分干凈整潔,不見一絲褶皺。
聽到腳步聲,他轉過身來。
此人約莫三十五六的年紀,相貌倒是平常,是那種落入人堆便找不到的類型,唯有一雙眼睛,沉靜溫和,透著經年累月浸潤書卷后獨有的從容通透。
“夫人,這位是周文瑾周先生。”冰巧介紹道。
周文瑾拱手行禮,姿態不卑不亢:“在下周文瑾,見過孟夫人。”
“周先生不必多禮,請坐。”孟嬈抬手示意,然后在主位坐下。
她目光看似隨意,卻已將來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
衣著樸素,但細節處一絲不茍,舉止從容,倒是不像那些汲汲營營的普通塾師。
“聽聞先生學識淵博,想請先生費心,教導家中幼侄啟蒙讀書。”
“夫人謬贊,學識淵博不敢當,只是比常人多讀了幾本書,略通文墨而已。”周文瑾態度不卑不亢,回答得十分得體,既不過分謙卑,也無絲毫倨傲。
更讓孟嬈留意的是,此人談舉止間有種超乎年齡的沉穩和通透,隱約透出的氣質,倒不像是需要為了生計來當私塾先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