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那行冰冷的倒計時文字,如同毒蛇,瞬間纏繞住林楓剛剛因歸家而稍顯松弛的心弦。清理協議、第七序列銀袍……這些詞匯代表著遠超之前“獵犬”的精準與致命威脅。三日,他只有最多三日時間,要么恢復足夠實力應對,要么……就必須在牽連父母前離開。
“小楓,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周芳敏銳地察覺到兒子眼神的驟變,擔憂地問道,手依舊緊緊握著他,仿佛能借此傳遞給他力量。
林楓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臉上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將手機屏幕按熄,塞到枕頭下。“沒事,媽,就是剛醒有點頭暈。看到您和爸,真好。”他不能讓他們知道,更不能讓他們卷入這無盡的危險漩渦。
林建國沉默地看著兒子,那雙經歷過下崗風霜、日漸渾濁卻依舊堅毅的眼睛里,藏著深深的憂慮。他看得出兒子在隱瞞,但他選擇不問,只是默默地去廚房,端來一直溫著的、周芳熬了許久的小米粥和幾樣清淡小菜。
“先吃點東西,你媽熬了一下午。”林建國的聲音有些沙啞,將粥碗遞到林楓手里。
碗壁傳來的溫熱,小米粥那熟悉軟糯的香氣,以及父母那無聲卻厚重的關懷,如同暖流,再次沖刷著林楓緊繃的神經。他低下頭,大口吃著這尋常卻珍貴的食物,感受著那暖流落入胃中,似乎連體內那依舊隱隱作痛、沖突未平的平衡之力,都因此而溫順了一絲。
家,果然是他的“錨”。
他必須守住這里,至少在這三天內。
接下來的兩天,林楓足不出戶,大部分時間都在床上靜養。他不再強行去引導或壓制體內那三股力量(文種、殤根、死寂真意),而是將心神徹底沉靜下來,如同一個旁觀者,細細體味著它們在“家”這個特殊環境下的自然流轉與微妙變化。
他發現,當自己心緒平和,沉浸在父母的嘮叨、窗外的市井之聲、以及房間里那熟悉的氣息中時,那灰蒙蒙的平衡之力便會自行活躍起來,以一種更加圓融、更加“無為”的方式,潛移默化地調和著文氣的生機、殤力的破滅與死寂的虛無。這種調和,并非消滅或征服,而是讓它們在他體內這片“小天地”中,達成一種動態的、充滿韌性的共存。
他甚至能隱約感覺到,母親每天熬煮的、那看似普通的草藥里,似乎也蘊含著一種極其微弱的、與大地相連的平和生機,隨著藥氣被他吸入,也在滋養著他受損的根基。這并非靈丹妙藥,卻勝在潤物無聲,與“家”的氛圍完美契合。
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紅潤,眉心那點印記也愈發穩定內斂。雖然距離巔峰狀態還相差甚遠,力量十不存一,但那種瀕臨崩潰的隱患正在被逐步消除,對平衡之道的理解反而更深了一層。
然而,審計署手機那冰冷的倒計時,如同懸頂之劍,時刻提醒著他危險的臨近。他嘗試過再次聯系文守正或律令使者,但信號仿佛被徹底隔絕,毫無回應。顯然,那位“第七序列銀袍”擁有的技術或能力,足以干擾甚至屏蔽這種級別的通訊。
他就像一個被困在孤島上的傷兵,知道敵人的艦隊正在逼近,卻無法求援,只能依靠自身和島上有限的資源。
第二天深夜。
林楓正在床上假寐,體內平衡之力如同呼吸般自然流轉。突然,他放置在窗臺的一個由文守正留下的、最基礎的預警符箓,發出一聲極其輕微、幾乎難以察覺的“咔嚓”聲,隨即化為齏粉。
來了!
比預想的更快!
林楓猛地睜開雙眼,眼中精光一閃而逝,再無半分病弱之態。他悄無聲息地起身,如同暗夜中的貍貓,來到窗邊,將自身氣息與存在感降至最低,透過窗簾縫隙向外望去。
月色清冷,老舊的小區一片寂靜。但在林楓那經過強化的平衡感知中,卻“看”到了一副不同的景象——一層極其淡薄、仿佛由無數細微數據流構成的、近乎無形的能量場,如同一個倒扣的碗,悄無聲息地將他們家這棟樓籠罩其中!
律法靜默結界被觸動了!有人在嘗試無聲無息地滲透進來!
是那個銀袍執行者!
林楓心臟微微收緊。對方沒有強攻,而是選擇這種隱蔽的滲透方式,顯然是不想引起大的動靜,也說明其對自己潛行與破解技術極度自信。
他退回房間中央,深吸一口氣。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在對方完全滲透結界、踏入家門前將其攔截!否則,父母必將被卷入!
他看了一眼父母緊閉的房門,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輕輕推開自己房間的窗戶,身形如同沒有重量般滑出,落在樓外冰冷的土地上。然后,他調動起恢復不多的平衡之力,并非攻擊,而是模擬出之前從那“獵犬”隊員身上感知到的、一絲極其微弱的能量波動,如同丟出一塊石子,故意擾動了一下那無形的能量場!
這是一個挑釁,也是一個定位!他要將對方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自己身上!
果然!
幾乎在他擾動能量場的下一秒,前方小巷的陰影處,空氣如同水波般蕩漾了一下。一個穿著與之前描述一致、由銀色金屬絲線編織而成的長袍、臉上覆蓋著光滑白色面具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顯現出來。
面具上那兩個數據端口般的孔洞,瞬間鎖定了林楓。一股冰冷的、毫無生命氣息的、帶著絕對“理性”與“執行”意味的精神壓迫,如同無形的枷鎖,籠罩而來。
“目標確認。林楓。違反《異常變量管理條例》第七款,判定:高威脅,需執行‘清理’。”電子合成般的聲音,毫無感情地宣判。
沒有廢話,銀袍執行者抬手,掌心一個復雜的銀色符文亮起,一道凝練的、仿佛能分解物質基本結構的銀色光束,瞬間射向林楓!速度之快,遠超之前的“獵犬”!
林楓早有準備!他腳下步伐變幻,身形如同鬼魅般側滑,險之又險地避開光束。同時,他雙手虛抱,體內那灰蒙蒙的平衡之力以前所未有的凝聚速度運轉!
他不能使用消耗巨大的歸墟或平衡裁決,那會瞬間抽干他剛剛恢復的力量。他必須用最精妙、最省力的方式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