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計署安全點b內,時間在寂靜中流淌。林楓盤膝坐在床上,摒棄一切雜念,全部心神都沉入體內,試圖駕馭那危險的新“力量”。這并非修煉,更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在懸崖邊漫步。
意識沉入丹田,那暗沉的“殤根”如同一個微型的黑色漩渦,緩慢旋轉,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吞噬與毀滅氣息。而在其核心,那點青色的“文種”光芒微弱卻堅定,如同定海神針,維系著脆弱的平衡。林楓嘗試著,小心翼翼地引動一絲“殤火”余燼,沿著《基礎源紋導引》的路線運轉。
“嗤——”
經脈傳來灼燒般的劇痛,那絲殤火所過之處,留下淡淡的黑色痕跡,仿佛連經脈本身都被侵蝕、同化。但同時,一股遠超從前源力的、充滿破壞性的力量感也隨之涌現。他感覺自己一拳似乎就能轟碎墻壁,一個念頭就能引動周圍的負面情緒。
然而,當他試圖引導更多殤力時,那黑色漩渦立刻變得躁動不安,毀滅的欲望如同潮水般沖擊著他的意識,眉心處的銅錢烙印隱隱作痛。他不得不立刻停止,全力催動“文種”,清涼的文氣流轉,才將那躁動勉強壓下。
危險,強大,且難以控制。這就是他現在的狀態。他就像一個手持利刃的孩童,能傷敵,更易傷己。
幾天時間在這種艱難的適應中過去。他的外傷在文守正留下的藥物和自身強悍(或者說被殤力改造后)的體質下逐漸愈合,但對體內力量的掌控,進展緩慢,如履薄冰。
期間,秦雪來過一次,送來了新的衣物和一些基礎的補給。她依舊沉默寡,只是將東西放下,深深看了林楓一眼,那眼神復雜,有關切,有審視,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畢竟,此刻林楓身上散發的氣息,與正道修行者相去甚遠。
“文老師讓我轉告你,通道三日后開啟,地點在城郊‘斷龍崖’。”她說完,便轉身離開,沒有多余的一句話。
林楓能理解她的態度。現在的他,在任何人看來,都是一個不穩定的危險源。
在出發前的一天,林楓向文守正提出了一個請求——他想再見蘇晴一面。此去望北古鎮,吉兇難料,他需要做一個了結,或者說,一個交代。
文守正沉吟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可以,但時間不能太長,而且……你需要收斂好自身氣息,莫要驚擾了她。”
傍晚時分,在審計署安排的另一個更為隱秘的安全屋,林楓見到了蘇晴。
她清瘦了一些,但氣色尚可,看到林楓時,眼中瞬間涌上了水汽,快步上前,似乎想撲進他懷里,但在距離他還有一步之遙時,卻猛地停下了腳步。
她感受到了。
感受到林楓身上那股與以往截然不同的、冰冷而壓抑的氣息,那氣息讓她本能地感到一絲畏懼和不安。
“林楓……你……你沒事吧?”蘇晴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小心翼翼地問道。
林楓心中一痛,強行將體內躁動的殤力壓制下去,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柔和一些。“我沒事,蘇晴。只是修煉出了點岔子,很快就會好的。”他撒了一個謊,一個不得不撒的謊。
他無法告訴她,自己體內流淌著源自古老詛咒的毀滅力量,更無法告訴她,陳浩只剩下一縷殘魂被封存,前路更是九死一生。
兩人之間,第一次出現了一種無形的隔閡。氣氛有些沉默和尷尬。
“你……要走了嗎?”蘇晴聰慧,似乎猜到了什么,低聲問道。
“嗯。”林楓點頭,“要去一個地方,解決一些事情。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蘇晴低下頭,雙手緊緊絞著衣角,良久,才抬起頭,眼中雖然還有淚光,卻多了一絲堅定:“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瞞著我。我不問。但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平安回來。”
她從脖子上解下一條細細的銀鏈,鏈子上掛著一枚小巧精致的、刻著“平安”二字的銀牌。“這是我媽媽去世前留給我的……現在,我把它給你。答應我,戴著它,平安回來。”
林楓看著那枚在燈光下閃爍著微光的銀牌,看著蘇晴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懇求與信任,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他伸出手,接過那尚帶著蘇晴體溫的銀牌,緊緊握在手心,那冰涼的觸感似乎暫時壓下了眉心的灼痛。
“我答應你。”林楓的聲音有些沙啞,“一定會平安回來。”
這一刻,他更加堅定了前往望北古鎮的決心。他必須活下去,必須解決身上的詛咒,必須擁有足夠的力量,回來守護這份不容玷污的溫情。
短暫的會面在一種沉重而充滿牽掛的氛圍中結束。離開安全屋,林楓抬頭望著城市灰蒙蒙的夜空,感覺手中的銀牌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