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奴捧著竹簡進來,差點撞上鄭子徒的背。他一抬眼,看見酒肆里這幾個幾個身穿官吏袍服的人,呆在那里不知是進還是出。
河道上官員胥吏的衣服跟廷尉府捕快的衣服雖顏色不同,但款式相當,乍一看也相當唬人。
“你手中的文書,給本官看看!”
鄭子徒扭頭看了龜奴一眼,語氣不容置喙。
龜奴也不知道他走的這段時間里都發生了什么,而今走進此處,心中只有害怕。
他攥著文書不敢松手,扭頭看向鴇母。
可不等鴇母給回應,阿木已經強行摁住他,搶走文書交給了鄭子徒。
“大人,您看!”
鄭子徒接過那文書看了看,一時眉頭緊皺。
“女閭買人的文書……這是逼良為娼!誰是珍珠?”
眼看援兵到了,棠姬拉著珍珠躲到了鄭子徒身邊。
“夫君,她就是珍珠。今天她在女閭里遭受毒打,被路過的阿桃看見了。阿桃于心不忍將她帶了回來,鴇母追到此處,要我們拿幾千金為珍珠贖身。”
珍珠原本還擔驚受怕,此時見有大官同她站在一邊,腰桿也硬挺了起來。
她抹了把臉上的眼淚,跟鄭子徒講了一下自己的經歷。
“大人,小女本是良家,并不是奴市里的女奴。五年前小女家鄉遭了洪災,家里人都死干凈了,一個人逃難到了長安城……”
珍珠說到一半,鴇母氣鼓鼓地接茬:“當時你餓的都快死了,要不是我給你飯吃,給你衣穿,花錢讓你學琴棋書畫,你能活到今天,能有現在這一身賺錢的本事嗎?”
“對!是你給我飯吃,救了我,可是你轉頭就讓我做了女閭的娼妓,讓我出賣皮肉賺錢給你!我若早知被你所救回付出這樣的代價,我當時根本就不會讓你救!”
“你現在說這些沒有用。賣身契你也簽了,賣身的錢你自己吃喝穿戴都花完了,這些年我為了找名師教導你也花了不少銀錢,你要想要自由,就得讓你的‘好姐妹’出點血,為你贖身!”
鴇母惡狠狠地說著,扭頭看了棠姬一眼,最后將目光落在了那筐銅錢上。
這次沒等棠姬說話,鄭子徒率先開口。
“依大雍律法,逼良為娼屬于違法。今天這姑娘你必須留下,并且,你一文錢也拿不走!”
其實棠姬早就做好了花費這一千五百金買個平安的打算,沒想到鄭子徒在這種事情上態度竟如此強硬。
倘若能省下這一千五百金,那必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鴇母被氣得有些發懵,此時瞧見棠姬鄭子徒夫妻倆的表情心中更是惱怒。
“棠老板,你是不是一早就沒打算給我這一千五百金?這人你是打算明搶啊?”
她扭過頭看了鄭子徒一眼,湊過去小聲說道,“鄭大人,您一個管水利的官,我勸您還是不要管得太寬了。今天您要是不給錢,這人您留不下。就算是死,我也得讓珍珠死在女閭不可。”
鄭子徒沒想到這么一個逼良為娼的宵小之徒竟然如此跋扈。
鴇母看著鄭子徒的表情微微一笑,“鄭大人,您該不會是要說,要將我送去廷尉府吧?您大可以試一試,看將我送去廷尉府之后,廷尉大人會不會聽您的把我下大獄——我坦白跟您說吧,我家主人是長信侯,你要是想欺負到我們頭上,準沒您的好果子吃!”
棠姬聽到鴇母的話驚了一下,就連鄭子徒也面色微變。
長信侯趙皚是趙國人,當今雍王的生母趙太后的同鄉。據說很得趙太后寵信,更有甚者直接傳說趙皚是趙太后的面首。
倘若在以往,這種消息未經調查棠姬必然不會輕信。
可她上一次在雍王宮給趙太后探出了喜脈,趙太后那邊必然是有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的。
他們這次招惹的,不會真的是雍王同母異父的弟妹的親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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