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江甚至沒有看女士一眼。他走到庭院中,與九條裟羅隔著士兵對峙。他今日未著執行官禮服,只是一身簡單的玄色勁裝,但那股淵渟岳峙的氣勢,卻比任何華服都更具壓迫-->>感。
“我處置我麾下叛徒,清理試圖染指我慈善事務的蛀蟲,何罪之有?”趙江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全場,“至于那些武士,他們勾結叛徒,貪墨救濟貧苦之糧,罪證確鑿。我替你們清理了這些渣滓,九條大人該謝我才是。”
“荒謬!”九條裟羅怒斥,“即便他們有罪,也當由幕府律法審判處置!豈容你一個外人在此動用私刑,還以如此侮辱性的方式陳尸!此乃對將軍大人威嚴的踐踏!”
“踐踏?”趙江冷笑一聲,那笑容里毫無溫度,“若幕府律法真能及時清除這些吸附在貧民骨血上的蛀蟲,‘拂曉之惠’又何須存在?我的處置方式或許直接,但比起你們冗長低效、甚至可能被某些人影響的‘律法’,至少干凈利落,且能警示后人。”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電,直射九條裟羅:“九條大人今日興師問罪,究竟是因我‘動用私刑’,還是因我動了某些與你們天領奉行或許也有千絲萬縷聯系的‘自己人’?”
這話誅心至極。九條裟羅臉色一變,她身后的一些奧詰眾眼神也有瞬間飄忽。那幾個武士家族能在離島盤踞,背后未必沒有奉行所內部某些人的默許或利益勾連。
“放肆!”九條裟羅手中薙刀一頓,雷光隱隱閃爍,“趙江顧問,你若執意抗拒,休怪我不客氣!”
氣氛瞬間緊繃到極點。女士依舊站在稍遠處,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冰藍眼眸中閃爍著玩味的光芒,仿佛在欣賞一場戲劇。她心底自然清楚趙江為何動怒,也明白自己之前的默許某種程度上促成了此事。她并不完全贊同趙江這種過于酷烈、不留余地的方式,但……看著這個一向冷靜自持的同僚被觸怒后展現出的鐵血手腕,竟覺得有幾分……欣賞?至少,在維護自身權威和原則方面,趙江從不含糊。她雖未表態,但若真動起手,于公于私,她都不可能站在幕府一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又一個爽朗(甚至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聲音插了進來:
“喲!這么熱鬧?九條大將,趙先生,早上好啊!”達達利亞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橙發在陽光下格外顯眼,他手里還拿著咬了一半的蘋果,笑嘻嘻地走到趙江身邊站定,冰藍色的眼睛掃過全場,最后落在九條裟羅身上,“這是要打架?算我一個!好久沒活動筋骨了,跟天領奉行的大將過過招,想必很有趣!”
他這話說得輕松,但站在趙江身邊的姿態卻再明確不過。愚人眾執行官的內部矛盾是一回事,對外時,尤其涉及武力對抗,他達達利亞絕對站在同僚這邊。
局面瞬間變得更加微妙。一位執行官已極難對付,兩位執行官聯手,且明顯都是武力擔當,即便是九條裟羅和她的奧詰眾,也感到壓力巨大。女士雖未表態,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威懾。
九條裟羅臉色鐵青,握緊薙刀的手背青筋隱現。就在她衡量是否要強行出手,哪怕引發外交沖突時——
“哎呀呀,諸位,一大清早火氣就這么旺,可對皮膚不好哦~”
一個酥媚入骨、帶著慵懶笑意的女聲悠然響起。只見八重神子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庭院一角的櫻樹下,粉白色的巫女服襯得她容顏愈發嬌艷嫵媚。她手里拿著一柄御幣,輕輕搖晃著,狐媚的眼眸掃過對峙的雙方,最終落在趙江身上,笑意更深。
“趙江顧問,久仰大名。”八重神子款步上前,仿佛沒感受到現場的肅殺,“你的‘雷霆手段’,可是讓我們稻妻的清晨,格外‘清新’呢。”她語帶雙關,既指那懸掛的尸體帶來的血腥氣,也暗指趙江行事風格。
趙江看向她,神色不變:“八重宮司。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八重神子用御幣掩唇輕笑,“只是覺得,顧問閣下此舉雖則……嗯,快意恩仇,但也確實讓我們幕府有些難做呢。畢竟,面子上總得過得去,對吧?”她試圖打圓場,給出一個臺階,“不如這樣,顧問閣下將那幾具尸體……妥善處理了。至于其他,我們可以慢慢談?或許,有些誤會,或者說,有些‘渠道’,可以更順暢一些?”
她話里的意思是希望趙江退一步,私下里幕府(或者說她代表的社奉行及鳴神大社一方)可以就“拂曉之惠”的運作乃至其他事務,給予一些方便或默許,換取表面的平靜。
然而,趙江的回答,斬釘截鐵,毫無轉圜余地:
“尸體,會按我的方式,掛滿三天。讓所有心懷不軌者看清楚,打‘拂曉之惠’主意、勾結叛徒的下場。”
他目光冰冷地掃過九條裟羅,又瞥了一眼依舊微笑的八重神子,最后落回自己手中的刀鋒上。
“至于讓步……”趙江緩緩抬起眼,眼底深處是萬年不化的寒冰與不容置疑的強硬,“我趙江的字典里,沒有這兩個字。幕府若不服,大可劃下道來。文爭武斗,我奉陪到底。”
話音落下,全場死寂。
達達利亞吹了聲口哨,眼神興奮。女士唇角笑意微深,眼底掠過一絲“果然如此”的了然。九條裟羅怒極,雷光在薙刀上噼啪作響。八重神子臉上的笑容未變,但狐媚眼眸中的玩味之色,卻更深了。
這位至冬的顧問,比她預想的,還要強硬,還要……不留余地。
看來,稻妻的這潭水,因為他的到來,注定無法平靜了。而這場對峙,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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