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轎車在夜色中穿行,如同一條滑溜的泥鰍,刻意避開主干道,在迷宮般的小巷間穿梭。“鼴鼠”的駕駛技術嫻熟而謹慎,不時通過后視鏡和側鏡觀察后方,確認沒有尾巴跟上。
蘇喆癱在后座,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來,肌肉因為過度緊張和奔跑而微微顫抖。污水的惡臭從身上散發出來,彌漫在狹小的車廂內,但他此刻已無暇顧及。
“回聲唱片店……”他閉著眼,重復著這個地名,大腦卻在強迫自己運轉。“那里什么情況?”
“鼴鼠”從后視鏡看了他一眼,語氣帶著擔憂:“林偵探,你現在這狀態……要不要先找個地方清理一下,休息……”
“沒時間。”蘇喆打斷他,聲音沙啞卻斬釘截鐵,“他們反應很快,我們必須更快。把你知道的關于唱片店的情況告訴我。”
“鼴鼠”咽了口唾沫,顯然被蘇喆語氣中的決絕懾住,連忙道:“‘回聲’在城北老區,那片都快拆遷了,沒什么人煙。唱片店倒閉少說也有五六年了,門一直鎖著,聽說產權有點糾紛,一直空置。k爺以前確實偶爾會用那里,但最近一兩年,沒聽說有什么動靜。”
一個廢棄的、無人問津的據點。聽起來很適合藏東西,但也同樣適合設伏。
“周圍環境?”蘇喆追問。
“就一條老街,對面是個早就關門的理發店,旁邊是雜貨鋪,晚上也基本不開門。路燈壞了好幾盞,黑得很。”“鼴鼠”描述著,“店面前面有個小院子,圍著矮墻,玻璃櫥窗都糊滿了灰,里面啥也看不清。”
典型的易于監視和埋伏的地點。
蘇喆的心沉了下去。老k警告過那里“不干凈”。現在行蹤暴露,對方很可能已經料到他下一步會去那里,甚至可能已經布好了口袋等他鉆。
去,可能是自投羅網。
不去,就斷了鑰匙的線索,保管箱無法打開,賬簿難見天日。
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
“鼴鼠,”蘇喆再次開口,“有沒有辦法,不直接從正門進去?比如,從隔壁,或者從后面?”
“后面?”“鼴鼠”想了想,“唱片店后面是條更窄的死胡同,堆滿了垃圾,靠著店面的后墻,好像有個后門,但估計也封死了很多年。”
有后門,就多了一絲可能性。
“去后巷。”蘇喆做出決定,“在能觀察到后巷入口的遠處停車。”
“明白。”“鼴鼠”不再多,方向盤一打,車輛駛向城北。
越是接近目的地,蘇喆的精神越是緊繃。他搖下車窗一條縫隙,讓夜晚冰冷的空氣刺激著自己的神經,同時仔細聆聽著外面的動靜。沒有異常的警笛聲,但這片老區的死寂本身,就透著一種不祥。
車輛在一個拐角處停下,這里距離“回聲”唱片店所在的后巷還有一個街區的距離。
“你在這里等著,保持引擎運轉。”蘇喆吩咐道,目光銳利地看著“鼴鼠”,“如果十五分鐘內我沒有回來,或者你看到任何異常,立刻離開,不用管我。”
“林偵探……”“鼴鼠”臉上露出掙扎。
“這是命令。”蘇喆的語氣不容置疑。他不能連累這個可能是老k最后安排的火種。
他推開車門,如同幽靈般融入陰影之中,向著唱片店后巷的方向潛行而去。
空氣中的灰塵味和垃圾的腐臭味越來越濃。他貼著墻根移動,每一步都輕若鴻毛,目光如同掃描儀般掃過前方。
很快,他看到了那條死胡同。果然如“鼴鼠”所說,堆滿了各種廢棄物和垃圾袋,幾乎無法下腳。胡同的盡頭,是一面斑駁的高墻,墻上有一扇幾乎被木板釘死的、銹跡斑斑的鐵皮后門,屬于“回聲”唱片店。
蘇喆沒有立刻靠近。他躲在一個巨大的、廢棄的冰箱后面,屏住呼吸,仔細觀察。
后巷里沒有燈光,只有遠處街燈的一點余光勉強勾勒出物體的輪廓。一片死寂,連野貓的叫聲都沒有。
太安靜了。安靜得反常。
他的目光仔細掃過地面的垃圾分布,墻壁的痕跡,尤其是那扇被封死的后門周圍。
幾分鐘過去,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對方只在正門設伏,忽略了后門?或者,自己高估了他們的反應速度?
不能再等了。時間就是生命。
蘇喆深吸一口氣,從冰箱后閃出,踩著硌腳的垃圾,小心翼翼地向著那扇后門靠近。他的目光始終警惕地掃視著兩側的墻壁和頭頂的窗戶,耳朵捕捉著任何一絲異響。
距離后門還有五米、三米……
突然,他的腳步頓住了。
就在那扇被封死的后門門檻縫隙里,他借著微弱的光,看到了一根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比頭發絲粗不了多少的透明漁線!漁線的一端卡在門縫里,另一端,似乎連接著門內側的某個東西!
絆發式警報器!或者更糟,是baozha物!
果然有埋伏!而且布置得相當陰險和專業!
蘇喆背后瞬間沁出一層冷汗。如果他剛才貿然去推門或者試圖撬開木板,必然觸發機關!
他緩緩后退,目光更加銳利地搜索。既然后門有機關,那-->>么這附近一定還有其他的監視手段,或者……埋伏的人!
他的目光定格在死胡同右側,一棟同樣廢棄的、比唱片店稍矮的樓房天臺。那里,似乎有某種鏡片反光,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狙擊手?還是觀察哨?
無論是什么,他都已經被發現了!后門的警報器可能只是第一道保險,真正的殺招,可能就在那個天臺上!
跑!
這個念頭剛升起,還來不及付諸行動——
“咻!”
一聲極其輕微、經過高效消音的槍聲劃破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