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窺探者日漸增多,如同盤旋的禿鷲,等待著腐肉的信號。網絡上的喧囂也并未平息,反而因更多媒體的介入而愈演愈烈。張銘甚至在一個小型音樂沙龍上公開宣稱,他已“掌握確鑿證據”,即將揭穿這場“無聲的鬧劇”。
秦思雨憂心忡忡,她感覺公寓樓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充滿惡意的網籠罩了。她每次進出,都能感受到那些或明或暗的視線,以及其中蘊含的“獵奇”、“懷疑”與“幸災樂禍”的情緒波動。她盡可能地將這些負面信息過濾掉,不讓它們干擾到林辰,但她自身的情緒,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那溫暖的“關懷星”邊緣,蒙上了一層焦慮的陰影。
蘇喆(林辰)清晰地感知著這一切。秦思雨的焦慮,窗外那些混雜的惡意與好奇,以及這座城市因這場風波而被稍稍攪動的、更大范圍的“關注”情緒流。這些信息如同渾濁的支流,不斷試圖匯入他日常“共構”的清澈主河道。
他嘗試過忽略,嘗試過用更宏大的“存在”視角去包容,但他發現,當這些干擾達到一定濃度和針對性時,它們本身就成了當前情感星圖中一個不可忽視的、活躍的“噪聲源”。純粹的回避,并非解決之道。
陳教授那片沉寂星云,也在這場風波中保持著靜默的關注。蘇喆能感覺到,那片星云如同一個精密的情感seisgraph(地震儀),清晰地記錄著外界投向此地的每一次情緒“震動”。它沒有給出任何建議或評判,只是以一種超越是非的冷靜,映照著這場愈演愈烈的風暴。
這天傍晚,蘇喆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開始“共構”練習。他站在窗前,目光平靜地掃過樓下幾個明顯是記者裝扮的身影,感受著他們身上散發出的、混合著“職業性興奮”與“潛在惡意”的情緒波段。
他意識到,沉默,在某些時候,會被誤解為怯懦或虛假。而這場風波的根源,在于“理解”的鴻溝。世人用“聲音”的尺子,去丈量他基于“存在共鳴”的世界,自然得出荒謬的結論。
他不需要辯解,但他需要……展示。
不是展示給那些心懷惡意的人看,而是為那些或許存在于喧囂之下,依舊對“真實”抱有好奇與開放心態的“星辰”,提供一個觀察的窗口。也為秦思雨,為他這片小小的情感港灣,驅散一些陰霾。
更重要的是,他感覺到,這次風波,或許是他將“共構”能力推向一個新高度的契機。在壓力下淬煉,在干擾中定位,這正是探索之路的常態。
他轉身,走向鋼琴。
秦思雨注意到他的舉動,有些意外,也有些緊張。她用手語問道:“林師兄,你要……?”
蘇喆沒有回答,他在琴凳上坐下,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他沒有像往常那樣,先去連接宏大的“存在和弦”或城市的情感潮汐。他首先將感知的焦點,收束到了自身所處的這間公寓,這個在風暴中依然為他提供庇護的“方舟”。
他“感受”著秦思雨那帶著憂慮的溫暖關懷,如同爐火。
他“感受”著這間屋子長久以來沉淀下的、屬于“林辰”的掙扎與絕望,以及屬于他“蘇喆”的探索與平靜,這些情緒如同墻壁的紋理。
他“感受”著書架上的書籍沉默的“知識”,感受著窗外試圖滲透進來的、外界的“喧囂”與“惡意”。
他將所有這些——內部的安寧與外部的擾動,個體的情感與環境的質感——統統納入感知的范圍。
然后,他開始“共構”。
他的手指落下,第一個音符卻不是單一的。他同時觸動了數個琴鍵,產生了一個復雜而穩定的基礎和弦。這個和弦不對應任何具體情緒,而是代表了這個“空間”本身的“存在基底”——一種混雜了庇護、記憶、知識以及當下壓力的、復合的“場域感”。
在這個基底之上,他-->>引入了代表秦思雨“關懷”的溫暖旋律線條,如同在堅實的土地上生長出的柔和藤蔓。
緊接著,他并沒有回避,而是主動將窗外那些“惡意”與“喧囂”的情感頻率,捕捉、解析,然后用一種扭曲、尖銳但被嚴格控制著的音型,“編織”進了音樂之中。這些不和諧的音符,如同試圖侵入花園的荊棘,與溫暖的旋律形成了激烈的對抗與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