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講課的成功,如同在林逸周圍筑起了一道無形的屏障。質疑和輕視的目光幾乎絕跡,取而代之的是同事間主動的請教和護士們更高效的配合。就連副主任劉振,見到他時笑容也真切了幾分,偶爾還會就一些疑難病例征求他的意見。
“神圣之手”大賽急診科內部推薦選拔的通知,也終于在科室公告欄貼出。報名條件除了基礎資質,明確要求“具備突出的臨床操作技能和應急處理能力,近一年無重大醫療差錯”。選拔方式包括技能考核和病例評審。
林逸知道,他距離目標又近了一步。但高健陰郁的眼神和保衛科那通電話帶來的寒意,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平靜的水面下暗流洶涌。
他必須加快速度。
利用剛剛建立的聲望和帶教身份帶來的便利,林逸的調查變得更加大膽,但也更加精巧。他不再僅僅依賴電子病歷系統,開始有選擇地與不同班次的護士、甚至負責病歷質控的文員進行“學術性”交流。
他以“完善死亡病例討論,提升診斷思維”為由,向幾位資深護士請教她們記憶中“印象深刻的”、“死因有些意外或蹊蹺”的病例。這種方式既能獲取信息,又不會引起過度警覺。
同時,他重點關注了藥劑科。他打著“準備大賽,需要深入了解特殊藥物應用”的旗號,多次前往藥劑科,與負責高危藥品管理的藥師聊天。他不再泛泛而談,而是有指向性地詢問某些特定藥物——比如,能迅速引起心臟驟停,且代謝快、難以追溯的藥物——的庫存管理、領用流程和近期使用情況。
他的問題看似出于學術好奇,但每一個都經過精心設計,試圖在不暴露意圖的前提下,觸碰可能存在的管理漏洞。
“精密操控”天賦在人際交流和信息套取上也發揮了作用。他能精準地控制自己提問的語氣、時機和角度,引導對方在不經意間透露出有價值的信息。他能敏銳地捕捉對方眼神的細微閃爍、語調的瞬間變化,從而判斷信息的真偽和深淺。
這天下午,他正在護士站電腦前查閱資料,負責后勤運送的一位老師傅推著儀器車經過,隨口抱怨了一句:“現在這醫療垃圾處理也越來越麻煩了,分類細得很,還總有人不按規定亂扔,我們收拾起來也費勁。”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林逸心中一動,狀似隨意地接話:“是啊,特別是那些針頭注射器,更要小心。前兩天我好像聽說,有病人把什么不該扔的東西混進普通垃圾了?”
老師傅停下腳步,嘆了口氣:“可不是嘛!尤其是晚上,監控死角多,有時候真發現少了點什么,或者多了點什么不該有的,查都沒處查去。前陣子不就……”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什么,警惕地看了林逸一眼,訕笑一下,“哎,我也就瞎抱怨,林醫生您忙,您忙。”說完,推著車匆匆走了。
前陣子不就……?
后面沒說完的話是什么?
林逸幾乎可以肯定,老師傅指的是李德昌死亡那晚,醫療廢物儲存點發生的異常!后勤人員之間,顯然有一些未被記錄的、口口相傳的“小道消息”。
這條線索雖然模糊,但指向性明確——那晚的事情,并非無人知曉,只是被某種力量壓制了下去。
另一方面,通過對近期死亡病例的持續篩查,林逸又發現了第三例可疑病例。一個因“重癥肺炎”入院的老年男性,在病情看似穩定時突然出現惡性心律失常死亡。護理記錄中,家屬曾提及患者入院前曾在某私人理療機構接受過“營養靜脈注射”。
三個病例了。
李德昌(疑似非法注射)、心律失常中年男性(私人診所注射)、重癥肺炎老年男性(私人理療機構注射)。
共同點:都有院外不明靜脈用藥史;都表現為快速、難以逆轉的“心源性”死亡;死亡前都存在細微、非特異性的生命體征異常波動。
這絕不再是巧合。這是一系列有預謀的、利用醫療手段偽裝的謀殺!或者,至少是極其惡劣的、為某種目的(比如非法器官移植?非法藥物試驗?)而進行的非正常死亡!
兇手(或團伙)利用醫院作為掩護,將受害者送入急診,制造自然死亡的假象。他們能精準地使用藥物,能避開或干擾監控,能抹平醫療記錄上的疑點,甚至能影響保衛科的調查方向……
這個對手,能量不小。-->>
林逸感到背脊發涼。他面對的,可能是一個盤踞在醫院內部或與之緊密勾結的犯罪網絡。
他需要更直接的證據,比如,那個被取走的黑色塑料袋里的東西,或者,能夠直接指證兇手的影像、物證,又或者,找到那個將受害者送入醫院的“入口”——那個私人診所或理療機構。
直接接觸家屬風險太高,容易打草驚蛇。他決定從內部監控和藥品流向這兩個相對隱蔽的環節尋找突破口。
他找到信息科一位相熟的工程師,以“研究搶救流程優化,需要調取部分區域人流量和物資流動數據”為名,申請查看地下一層部分公共區域(非直接監控畫面,而是經過處理的流量熱力圖和時間段分析)的歷史數據。他希望從中找到那兩名可疑人員更清晰的活動規律。
同時,他加大了對藥劑科的“拜訪”頻率,重點關注那幾種可疑藥物的領用記錄。他試圖找出,是否有某個醫生或科室,在特定時間段內,異常頻繁地領取這些藥物,或者領取量與常規使用量嚴重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