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衛科監控室。
空氣里彌漫著電子設備運行的低嗡聲和淡淡的煙味。墻上巨大的監控屏幕分割成數十個小畫面,無聲地展示著醫院各個角落的實時動態。
林逸坐在一張硬質塑料椅上,對面是保衛科科長,一個面色嚴肅、身材敦實的中年男人,姓張。旁邊還坐著一位負責記錄的女干事。
“林醫生,不用緊張,就是例行了解一些情況。”張科長開口,語氣還算平和,但那雙銳利的眼睛始終沒離開林逸的臉。
“張科長請講。”林逸面色平靜,心跳控制在穩定的頻率。他調動起“精密操控”對自身的細微控制力,確保表情、眼神、甚至細微的肢體語都不會泄露內心的波瀾。他猜測過幾種可能,但需要從對方的問題中判斷。
“前天晚上,大概十一點左右,監控顯示你出現在地下一層,醫療廢物儲存點附近。”張科長點開面前的平板,調出一段模糊的監控錄像,畫面中林逸的身影一閃而過,停留在消防柜附近。“能解釋一下,那么晚你去那里做什么嗎?”
果然是因為這個。林逸心中念頭飛轉,對方直接點明時間地點,說明掌握了確鑿影像,抵賴毫無意義。
“那天晚上下班后,我感覺有點頭暈,可能是低血糖,想到自動販賣機買點喝的。”林逸語氣自然,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地下一層靠近后勤區那邊有一排販賣機。走過去的時候,感覺頭暈加重,就在那個消防柜旁邊靠了一會兒,緩了一下才離開。”
他給出的理由合情合理,醫生工作強度大,低血糖并不罕見。他刻意模糊了停留的具體時間和目的,將重點引向身體不適。
張科長盯著他,似乎在判斷這番話的真偽。“只是頭暈?有沒有看到什么……異常的人或者事情?”
來了!關鍵問題。
林逸露出些許回憶的神色,眉頭微蹙:“異常?當時暈得厲害,沒太注意周圍。好像……好像是有兩個人推著車經過,穿著后勤的衣服吧,沒太看清。”他主動提及看到了人,但模糊處理了細節,符合一個頭暈目眩者的記憶特征。既不完全否認,也不提供有效信息。
張科長和記錄員交換了一個眼神。
“林醫生,我們接到匿名舉報,”張科長的語氣稍微嚴肅了一些,“說你可能與近期科室里一些……未經授權的藥品使用有關。”
藥品使用?林逸心中一震,表面卻露出恰到好處的錯愕和一絲被冤枉的憤怒:“未經授權的藥品使用?張科長,這話從何說起?我所有的醫囑和操作都嚴格遵守規范,有記錄可查。是誰這么污蔑我?”他將問題拋了回去,同時表現出一個被無端指控的醫生的正常反應。
他瞬間明白了對方的策略。那晚他可能真的被某個隱藏攝像頭拍到了更清晰的畫面,或者他的調查行為引起了警覺。對方不敢直接提李德昌或醫療廢物,而是用一個模糊的“未經授權用藥”來敲打他,試圖讓他自亂陣腳,或者逼他主動暴露更多。
“只是例行調查,林醫生別激動。”張科長擺擺手,“我們也是接到反映,必須核實。既然你這么說,我們自然會進一步查證。希望你近期不要離開本市,配合我們的調查。”
這是警告,也是限制。
“我明白。清者自清,我會積極配合。”林逸站起身,表情恢復了平靜,但眼神帶著不容侵犯的堅定,“如果沒其他事,我還要去準備科室的小講課。”
“好,你去忙吧。”張科長點點頭。
離開保衛科,冰冷的空氣吸入肺中,林逸才感覺后背滲出些許冷汗。剛才的交鋒看似平靜,實則兇險。對方已經盯上他了,而且手段老辣。
匿名舉報?多半是幕后黑手的手筆。他們想用這種方式嚇阻他,或者將他拖入麻煩之中,無暇他顧。
回到急診科,氣氛似乎有些微妙。幾個相熟的護士看他的眼神多了些探究,連陳玥都欲又止。
“林醫生,保衛科找你……沒事吧?”她最終還是沒忍住,小聲問道。
“沒事,一些工作上的誤會,了解下情況。”林逸輕描淡寫,轉而問道,“那個鋰中毒的病人情況穩定了嗎?”
“穩定了,已經轉到腎內科繼續治療。”陳玥見他不想多談,也識趣地不再追問。
下午,林逸將自己關在醫生休息室,最后一次修改小講課的ppt。他知道,這次講課的意義已經超出了單純的學術分享。在高健和幕后黑手的雙重壓力下,這更是一次展現自身價值、凝聚支持、穩固陣地的關鍵戰役。>br>他將講稿打磨得更加鋒利,邏輯無懈可擊,案例的選擇和剖析直指痛點,但又巧妙地規避了任何可能被對號入座的人身攻擊。他要讓所有人看到,他的能力不僅在于操作,更在于深刻的臨床思維和系統性的質量改進意識。
下班前,他遇到了副主任劉振。
“林逸,準備得怎么樣了?”劉振依舊是那副笑瞇瞇的樣子,但眼神里多了些別的東西,“聽說保衛科找你了?”
消息傳得真快。林逸心中冷笑,面上恭敬:“準備好了,劉主任。保衛科那邊是有點小誤會,已經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