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身影在石室入口處猶豫了一下,似乎在黑暗中尋找著什么。然后,它小心翼翼地靠近,在距離蘇喆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借著石壁上苔蘚的微光,蘇喆看清了來者。確實是一個狼人幼崽,身高只到成年狼人的腰部,灰黑色的毛發還有些蓬松柔軟,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此刻正帶著七分好奇、三分恐懼地看著他。
幼崽手里似乎捧著什么東西。
它看了看蘇喆,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仿佛在害怕什么。最終,它似乎下定了決心,快速上前幾步,將手中的東西放在蘇喆面前的石地上——那是一塊用寬大樹葉包裹著的、還帶著血絲的生肉,以及一個粗糙的、用某種果殼做成的水囊。
做完這一切,幼崽立刻后退了幾步,依舊看著蘇喆,喉嚨里發出極其輕微的、意義不明的嗚咽聲。
蘇喆愣住了。
食物和水?
在這個所有人都視他為“不祥”,欲除之而后快的時候,一個幼崽,竟然給他送來了維系生存的關鍵物資?
他看向那塊生肉,又看向那雙在黑暗中閃爍的、純凈中帶著一絲怯懦的眼睛。他的“野性直覺”沒有傳來任何危機感,反而從幼崽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單純的、近乎憐憫的情緒。
為什么?
幼崽見蘇喆沒有動作,似乎有些著急,又不敢靠近,只能用眼神示意地上的食物和水,然后抬起小爪子,指了指蘇喆左肩的傷口,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做了一個蜷縮顫抖的動作。
蘇喆心中一動。他模糊地理解了幼崽的意思——它見過他受傷的樣子,或許是當時在場的某個幼崽,出于某種樸素的同情?
他緩緩伸出手,撿起了地上的水囊和用樹葉包裹的肉塊。水囊很輕,里面的水不多;肉塊也很小,但對于此刻饑渴交加的他來說,無異于雪中送炭。
“謝謝。”他用沙啞的聲音,嘗試著用這個世界的語說道。他繼承的原主記憶碎片里,有最基本的詞匯。
幼崽聽到他說話,耳朵抖動了一下,眼中的恐懼似乎減少了一些,但依舊不敢久留。它最后看了蘇喆一眼,轉身飛快地跑上了石階,細碎的腳步聲迅速遠去,消失在洞口的光亮處。
石室重新恢復了寂靜。
蘇喆握著手中冰涼的水囊和帶著腥氣的肉塊,心中五味雜陳。
在這個原始、殘酷、遵循著赤裸裸弱肉強食法則的部落里,他看到了冰冷的審判,感受到了排斥與惡意,甚至在這神秘的靜思洞中接觸到了混亂與黑暗。
但此刻,他也收到了一份來自最弱小者,最純粹的善意。
這微光,雖小,卻足以照亮這黑暗洞穴的一角,也讓他更加堅定了活下去的信念。
他擰開水囊,小心地喝了一口水。甘冽的清水滋潤了干渴的喉嚨,帶來一絲生機。他看著手中的肉塊,沒有立刻食用。
那個幼崽……它進來時,似乎也在害怕著什么。它害怕的,是這片洞穴里的“低語”嗎?還是……別的什么?
蘇喆抬起頭,目光再次投向石室中央那堆冰冷的灰燼,以及四周模糊的壁畫。
這靜思洞的秘密,似乎比想象的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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