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一行人在庫房鎩羽而歸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比他們本人更早地傳回了主堡喧鬧的宴會廳。當勞倫斯臉色鐵青地出現在凱爾身邊,低聲耳語時,宴會廳角落的喧囂似乎都為之凝滯了一瞬。
凱爾端著一杯琥珀色的烈酒,聽著勞倫斯添油加醋的匯報,俊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如同寒冰碎裂般的冷意。他輕輕晃動著酒杯,目光掃過宴會廳中那些正在暗中關注這邊動靜的各方勢力代表,嘴角那抹雍容的微笑未曾改變。
“知道了。”他淡淡地說了一句,聽不出喜怒,“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必在意。”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手將空杯放在侍者端來的托盤上,轉身便與一位來自王室的大貴族暢談起來,仿佛剛才什么都未曾發生。
勞倫斯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本以為凱爾哥哥會勃然大怒,至少也會對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施以懲戒,卻沒想到是如此輕描淡寫的反應。
然而,熟悉凱爾的人卻知道,這種無視,往往比直接的憤怒更為可怕。那意味著,在他心中,對方連讓他動怒的資格都沒有,其命運早已注定。
宴會依舊在繼續,但某些敏銳的人已經察覺到,阿斯特家族內部的暗流,因為庫房那次短暫的沖突,似乎變得更加湍急了一些。
接下來的幾日,風平浪靜。
凱爾依舊忙于各種慶典、拜訪和接受各方勢力的祝賀,如同巡游的王者,光芒籠罩著整個王都。而蘇喆也依舊深居簡出,除了處理必要的庫房事務,便是沉浸于修煉,將“吞石法”錘煉得越發純熟,體內那融合了多種土系真意的“大地根基”越發雄渾,已然達到了初階大地騎士的極限,只差一個契機,便能踏入中階。
他像一塊真正的礁石,任由外界暗流洶涌,我自巋然不動。
直到第五日,一個看似尋常的下午。
蘇喆正在庫房內核對一批新到的“黑鐵礦石”的清單,老墨菲在一旁協助。突然,庫房外傳來一陣整齊劃一、沉重有力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股毫不掩飾的、如同山岳傾覆般磅礴強大的氣息,由遠及近!
整個庫房區域瞬間安靜下來,所有學徒和管事都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緊張地望向門口。
蘇喆緩緩放下手中的清單,抬起了頭。
腳步聲在庫房門口停下。
陽光被一道挺拔的身影擋住,在那身影周圍形成了一圈耀眼的光暈。凱爾·阿斯特,并未穿著慶典時的華麗鎧甲,只是一身簡約而合體的銀灰色騎士常服,但那股屬于大地騎士巔峰的強悍氣息,以及久居上位的威嚴,卻比任何華服都更具壓迫感。
他獨自一人前來,沒有帶任何隨從。金色的短發在陽光下如同熔化的金子,冰藍色的眼眸平靜無波,直接越過了庫房內所有噤若寒蟬的人,落在了蘇喆身上。
沒有語,沒有質問,甚至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
他就那樣站在那里,目光如同實質,帶著千鈞重壓,籠罩向蘇喆。這不是斗氣的直接沖擊,而是一種精神層面、意志層面的純粹壓迫!是強者對弱者理所當然的審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對塵埃的漠然一瞥!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溫度驟然下降。幾名實力稍弱的學徒臉色蒼白,雙腿發軟,幾乎要癱倒在地。就連老墨菲也感到呼吸困難,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在這股如同浩瀚山岳般的精神威壓下,尋常初階大地騎士恐怕早已心神失守,意志崩潰。
然而,蘇喆卻依舊站得筆直。
他平靜地回望著凱爾,眼神如同深不見底的古井,沒有任何漣漪。那磅礴的精神威壓落在他身上,仿佛泥牛入海,被那深沉的、內斂的“大地根基”悄然化解、吸收、承載。他腳下的地面,似乎與他連成了一體,共同分擔著這份壓力。
凱爾的目光微微波動了一下,如同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顆微小的石子。他顯然也察覺到了蘇喆的異常。對方并非依靠蠻力硬抗,而是一種……更為奇特的,仿佛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化解”方式。這絕非《山岳秘法》的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