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四海貨棧后院的騷動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漣漪迅速擴散。那個背著行囊、試圖潛逃的黑影,正是之前取回紫檀木匣的送信人。他顯然接到了緊急通知,知道福壽材鋪出事,自己已然暴露,倉皇之下,只想帶著匣子盡快逃離這是非之地。
然而,趙莽布下的網早已悄然合攏。
送信人剛穿過兩條陰暗的巷弄,還沒來得及與可能的接應者碰頭,數道黑影便從前后左右的屋頂、墻角悄無聲息地撲下!動作迅猛如電,配合默契,根本沒給他任何反應或毀壞匣子的機會!不過呼吸之間,送信人便被死死按在地上,口中被塞入麻核,雙手反剪捆縛,那個被他緊緊抱在懷里的深色布包,也落入了來人之手。
整個過程干凈利落,沒有驚動任何更夫或巡夜兵丁。
紫檀木匣被火速送往城西貨棧。
密室內,油燈被撥得亮了些。蘇喆和趙莽圍在桌旁,目光都聚焦在那個不過一尺見方、做工卻極為精巧的紫檀木匣上。匣子上了鎖,鎖孔樣式奇特,非是尋常之物。
“先生,要不要強行撬開?”趙莽問道。
蘇喆仔細觀察著鎖孔和匣子的榫卯結構,搖了搖頭:“此匣做工精細,強行開啟恐損毀其中之物。那送信人身上,可搜到鑰匙?”
趙莽一拍額頭:“險些忘了!”他立刻命人將從那送信人身上搜出的所有物品呈上。除了一些散碎銀兩和隨身物品外,果然有一把造型別致、材質堅硬的黃銅鑰匙。
蘇喆接過鑰匙,插入鎖孔,輕輕一旋。
“咔噠”一聲輕響,鎖舌彈開。
蘇喆深吸一口氣,緩緩掀開了匣蓋。
沒有珠光寶氣,沒有金銀閃耀。匣內鋪著柔軟的深色綢緞,上面整齊地擺放著幾樣東西:
一疊碼放整齊、寫滿密麻字跡的絹布;
幾封火漆封口的信件;
還有一枚約莫嬰兒拳頭大小、質地溫潤、雕刻著繁復云紋的……白玉印章!
蘇喆首先拿起那疊絹布,快速翻閱。上面的字跡與藍皮賬簿類似,但記錄的內容卻更加駭人!不僅包括了漕運貪墨中流向守備系統乃至更高層的詳細分賬記錄,更涉及到了軍械zousi、鹽鐵私售,甚至還有幾筆指向了邊境駐軍糧草克扣的驚天黑幕!涉及的金額遠超漕運案本身,牽連的官員也從都城蔓延至了地方軍鎮!
而所有這一切的最終流向,都隱隱指向了一個代號——“玄”。在幾筆最大的款項記錄旁,甚至還出現了“助殿下大事”等模糊卻意義非凡的字眼!
蘇喆的心跳不禁加速了幾分。這疊絹布,簡直就是一本記錄著大皇子派系核心罪證的生死簿!
他放下絹布,又拿起那幾封信。信件的火漆已然拆開過,顯然是留存下來的副本或往來底稿。他抽出信紙,內容多是使用密語書寫,但結合絹布上的記錄和之前破譯的些許規律,蘇喆勉強能看懂部分內容,無外乎是匯報各項“生意”進展、請求指示、以及某些見不得光的利益輸送安排。落款處,有的畫著那個飛禽標記,有的則直接用了“玄”字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