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明確的接納和鼓勵了。
蘇喆知道,目的已經達到。他又謙遜了幾句,便告退出來。
他并未在宋先生面前提及任何關于蘇明遠的話,甚至沒有暗示那日的驚馬。有些事,點到即止。宋先生是聰明人,自有判斷。他今日前來,只是埋下一顆種子,加固自己在師長心中的“勤勉、知禮、受老祖宗看重”的形象。
果然,次日課堂上,宋先生對蘇喆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變化。提問時,會多給他一些思考的時間;點評課業時,對他的優點也會稍加肯定。雖然依舊嚴格,但那眼神中的欣賞,卻是藏不住的。
而與之相對的,在講解《禮記》中“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一段時,宋先生卻罕見地脫離了書本,引申開去,沉聲道:“讀書人,首重品行。即便身處暗室,亦要心胸坦蕩,行如一。切不可因一時意氣,行那宵小之事,背后暗箭傷人,非君子所為,亦有違圣賢教誨!”
他說這話時,目光雖未特意看向誰,但蘇明遠及其身邊的幾個跟班,卻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臉上火辣辣的。他們豈會聽不出先生的弦外之音?
蘇明遠心中又驚又怒。他沒想到,蘇喆這庶子竟如此狡猾,不聲不響就走通了宋先生的門路!還讓先生當眾說出這般指桑罵槐的話來!
他惡狠狠地瞪了蘇喆一眼,卻見對方依舊那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沉靜模樣,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這種全力一拳卻打在空處的感覺,幾乎讓蘇明遠憋出內傷。
這一次無形的交鋒,蘇喆并未與蘇明遠發生任何正面沖突,甚至未曾提及一字半句。他只是巧妙地借用了老太太的“勢”,送上了一份恰到好處、讓對方無法拒絕的“禮”,便成功地在自己與師長之間,建立起了一道更為牢固的聯系,同時,也借師長之口,對蘇明遠的卑劣行徑進行了一次不點名的敲打。
效果立竿見影。至少在家學之中,蘇明遠等人再要使些小動作,便不得不掂量一下宋先生的態度。蘇喆贏得了一片相對安寧的學習環境。
然而,蘇喆心中并無絲毫放松。他知道,這只是權宜之計。蘇明遠的敵意根深蒂固,絕不會因為一次敲打就消散。而且,更大的舞臺——靖安侯府的壽宴即將來臨。
那將是另一個戰場,一個關乎永昌伯府臉面,也關乎他蘇喆“功勞”能否真正兌現的戰場。
他回到聽竹軒,目光掠過書架上那幾幅他準備獻給老太太的扇面小品,最終落在窗外。
風雨欲來,他需得早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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