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春桃從大廚房取點心回來,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
“怎么了?”蘇喆放下手中的書,溫和地問道。
春桃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沒什么……就是路上遇到三少爺院里的紅綃姐姐,她……她說話有些難聽,說少爺您是……是走了狗屎運,小人得志,還警告奴婢別太張狂……”
蘇喆聞,神色未變,只是淡淡道:“不必理會。瘋犬吠日,難道太陽就不升起了嗎?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
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讓春桃的心安定了不少。
然而,蘇喆心中卻并未放松。蘇明遠的敵意如此直白,甚至放任手下丫鬟來挑釁他院中的人,這只是一個開始。后續必然還會有更具體的手段。
他需要未雨綢繆。
首先,是內部穩定。聽竹軒這四個新來的下人,雖是眼線,但用得好,也能成為屏障。他需要進一步觀察,分辨哪些人可以稍加利誘或施恩,哪些人需要嚴密提防。
其次,是外部信息。他不能只依靠春桃偶爾聽來的閑碎語。需要建立更有效的信息渠道,至少要對府中重要人物的動向、府外與伯府相關的消息有一定了解。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需要盡快找到除了“獻畫”之外,另一個能讓自己立得住腳的根基。王氏的寵愛如同空中樓閣,隨時可能因為利益或心情而坍塌。他需要實實在在的東西——或是更牢固的靠山,或是自身擁有的、別人無法輕易剝奪的價值。
他想到了那位超然物外的老太太。或許……這是一個可以嘗試的方向。老太太年紀大了,喜歡兒孫繞膝,或許不在意嫡庶,只喜歡聰明懂事的孩子。
他也想到了自己正在逐漸恢復的身體和日益精進的書法、畫技。科舉之路對于庶子而雖難,但并非毫無希望。若能在這方面有所建樹,便是誰也奪不走的資本。
思緒紛繁間,蘇喆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方“寂雪”硯上。
冰涼的觸感讓他冷靜。
他知道,自己不能亂,不能急。
必須像下棋一樣,看清全局,謀定而后動。
他提起筆,蘸飽了墨,在宣紙上緩緩寫下一個字——
“靜”。
字跡沉穩,力透紙背。
以靜制動,方是破局之道。
窗外,天色不知何時又陰沉了下來,風掠過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無數竊竊私語。
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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