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后,蘇喆回到房間,繼續研讀劇本。夜深人靜,窗外傳來遠處火車經過的汽笛聲,悠長而蒼涼。他放下劇本,走到窗邊,看著外面漆黑一片的廠區輪廓,那些巨大的、沉默的鋼鐵造物,在夜色中如同蟄伏的怪獸。
他緩緩閉上眼睛,調整呼吸,開始嘗試將自己更深入地代入“陳默”。
腦海中,末世廢墟的景象與眼前荒涼的工業廢墟緩緩重疊。那種被遺棄的孤獨感,那種在宏大敘事崩塌后的無所適從,那種深植于靈魂的創傷……雖然根源不同,但情緒的底色,竟有幾分驚人的相似。
他想象著陳默獨自穿行在這些廢棄車間里的身影,警惕著并不存在的危險,耳邊回蕩著只有他自己能聽到的炮火與嘶鳴。他的背脊下意識地微微弓起,肩膀內收,這是一種長期缺乏安全感形成的防御姿態。他的眼神放空,焦點渙散,仿佛在凝視著另一個維度的空間。
沒有臺詞,沒有大幅度的動作,僅僅是通過呼吸、肌肉的細微緊繃和眼神的變化,一種無形的、壓抑的氣場便開始以他為中心彌漫開來。
深度沉浸角色,初步實現情感記憶與角色設定的共振融合。
天賦“表演”(未收錄)領悟度:32%
系統提示再次響起。這一次,領悟度的提升伴隨著一種奇妙的感受,他感覺自己與“顧北”這具身體的契合度更高了,對面部肌肉和肢體語的掌控也越發精細入微。
第二天凌晨四點半,天色未亮,寒風凜冽。蘇喆準時出現在廢棄廠區的一號倉庫。這里空間巨大,頂部是銹跡斑斑的鋼架,光線從破損的天窗透下,形成一道道昏沉的光柱,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和塵土的味道。
王競已經扛著攝像機在跟攝影師調試角度了,看到裹著舊軍大衣、沉默走來的蘇喆,他眼神微微一動。此時的蘇喆,狀態已經與試鏡時和康復中心時都不同。他身上帶著一種從內而外散發出的、與這環境融為一體的荒蕪感和警惕性,仿佛他本就是屬于這里的一個游魂。
“很好。”王競難得地吐出兩個字,指了指場地中央,“第一場,陳默獨自巡視他的‘領地’。沒有機位提示,沒有走位限制,你就當這里真的是你的世界,隨便走,隨便看。我們抓拍。”
這是極其考驗演員信念感和狀態的方法。
蘇喆點了點頭,脫下軍大衣,里面只穿了一件洗得發白的舊t恤。他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渾濁的空氣,邁步走進了那巨大的、充滿壓迫感的倉庫空間。
鏡頭無聲地對準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蘇喆(陳默)的腳步很輕,落在地上幾乎聽不見聲音。他的身體姿態松弛中帶著極致的警覺,像一只在熟悉領地里巡視的孤狼。他的目光緩慢地掃過生銹的車床、堆積的廢料、懸空的鐵鏈,眼神里沒有好奇,只有一種確認安全的審視,以及深藏在審視之下,那揮之不去的、對潛在危險的臆想。
他在一個巨大的齒輪前停下,伸出手指,輕輕拂去上面的灰塵,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摸什么易碎的珍寶,又仿佛在確認一件遺失已久的武器。他的指尖在冰冷的金屬上停留片刻,然后收回,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透過這銹跡,看到了硝煙與戰火。
沒有臺詞,沒有激烈的情緒爆發。
但整個倉庫,仿佛因他的存在而凝固。那種孤獨、創傷、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疏離感,幾乎要沖破鏡頭,直抵人心。
站在監視器后的王競,眼睛越來越亮,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鄭坤抱著手臂在一旁看著,臉上慣常的淡然被一絲驚訝取代。他看得出來,這不是技巧,這是一種近乎可怕的“成為”。
姜雨更是屏住了呼吸,仿佛怕驚擾了那個游蕩在光柱與陰影之間的脆弱靈魂。
蘇喆完全沉浸在了“陳默”的世界里,外界的一切都已被隔絕。他知道,他的表演,在這真實的廢墟之上,正式開始了。而這場表演,將是他在這個世界,最有力的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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