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這邊好像沒路了啊!”一個聲音抱怨道。
    “放屁!仔細搜!那娘們兒細皮嫩肉的,還能飛上天不成?”另一個粗啞的聲音喝道,聽起來像是領頭的小頭目,“媽的,這趟差事真是倒了血霉,鉆這鬼山溝!”
    腳步聲在巨石周圍徘徊。岫美和小石頭蜷縮在荊棘叢最深處,連呼吸都幾乎停止,透過枝葉的縫隙,能看到那幾人晃動的身影和閃著的刀光。荊棘的尖刺深深扎進皮肉,每一次輕微的移動都帶來一陣刺痛,但他們死死忍著,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看!這里有腳印!”突然,一個家丁叫道,指向岫美他們剛才跑過來時在松軟泥土上留下的淺淺痕跡!
    岫美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小石頭更是嚇得閉上了眼睛。
    那領頭的小頭目蹲下身查看,又抬頭看了看陡峭的山坡和茂密的荊棘叢,啐了一口:“媽的,腳印到這沒了?難道是跳下去了?還是鉆這刺窩里了?”
    他狐疑地朝著荊棘叢走了兩步,舉起刀,似乎想撥開看看。
    岫美的手已經摸進了布包,握住了那個裝有“驚蟄散”的瓷瓶,冷汗浸濕了掌心。一旦被發現,她只能拼死一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另一個家丁突然指著下方遠處的山谷喊道:“頭兒!快看那邊!好像有個人影在跑!”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只見下方山谷的薄霧中,似乎真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樹叢間快速移動了一下,旋即消失不見。
    “追!”那小頭目不疑有他,立刻放棄了檢查近在咫尺的荊棘叢,大吼一聲,帶著手下連滾帶爬地朝著山谷下方追去!
    腳步聲和叫罵聲迅速遠去,最終消失在山林深處。
    荊棘叢中,岫美和小石頭依舊一動不動,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確認外面再無聲響,才敢緩緩地、極其小心地從刺叢中退出來。
    兩人身上已是傷痕累累,布滿了細小的血口子,衣衫也被刮得破破爛爛。小石頭喘著粗氣,后怕得幾乎虛脫。岫美也靠在山石上,心臟狂跳,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
    “剛……剛才那是……”小石頭聲音發顫。
    “不知道。或許是別的逃難者,或許只是野獸,或許……是山魅吧。”岫美搖搖頭,心中卻疑竇叢生。那影子出現得太巧了,簡直像是專門為了引開追兵。是巧合,還是又有神秘人在暗中相助?
    她不敢深想,現在最重要的是離開這里。“小石頭,還能走嗎?獠牙隘還有多遠?”
    小石頭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劃傷,都是皮外傷,他咬咬牙:“沒事!方姑娘,翻過這道山梁就是!接應的人應該就在隘口下面。”
    兩人不敢再走顯眼的小徑,而是憑借小石頭對地形的熟悉,在密林和巖石間艱難穿行。又耗費了將近一個時辰,終于攀上了那道陡峭的山梁。
    站在山梁之上,眼前豁然開朗。下方是兩座如同猛獸獠牙般對峙的險峻山峰,中間形成一道狹窄、陰暗、怪石嶙峋的隘口。隘口深處云霧繚繞,看不清盡頭,只有一條若隱若現的羊腸小道蜿蜒向下,消失在霧氣中。風聲穿過隘口,發出嗚咽般的怪響,令人心悸。
    這里就是獠牙隘!果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小石頭仔細觀察了一下隘口下方的地形,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用樹枝和破布條做成的簡易號子,放在嘴邊,用力吹出了一種模仿山鳥求偶的、三長兩短的奇特叫聲。
    聲音在空曠的山隘間回蕩。
    片刻之后,從下方一塊鷹嘴狀的巨石后面,傳來了同樣的三長兩短鳥鳴回應!
    “是他們!接應的人還在!”小石頭興奮地低聲道,“方姑娘,我們快下去!”
    兩人小心翼翼地沿著那條險峻的小道向下走。越靠近隘口,光線越發昏暗,氣溫也明顯降低,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霧氣和水滴從巖壁滲落的滴答聲。
    走到那鷹嘴巨石附近,一個穿著獸皮坎肩、身材精壯、臉上帶著一道刀疤的漢子從石頭后轉了出來,眼神銳利地打量著他們,特別是狼狽不堪的岫美。
    “疤叔!”小石頭顯然認識他,連忙上前,“秦婆婆讓我來的!這位是方姑娘!”
    被稱作疤叔的漢子目光如電,在岫美身上掃視一圈,重點在她那雖然破損卻料子不差的男裝和那雙與逃難者不符的、過于白皙的手上停留了片刻,沉聲問道:“從哪里來?”
    岫美謹記秦婆子的交代,不敢多說,只是按照約定低聲道:“風從何處來?”
    疤叔眉頭微動,接口道:“清風拂山崗。”暗號對上了。
    他臉上的警惕稍減,但依舊嚴肅,對岫美點了點頭:“既然是秦婆婆交代的人,跟我來吧。不過姑娘,獠牙隘不是游樂場,后面的路,更不好走。想清楚了?”
    “別無選擇。”岫美迎著他的目光,平靜卻堅定地回答。
    疤叔不再多,轉身示意他們跟上。他帶著兩人繞過鷹嘴石,后面竟然隱藏著一個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石縫!進入石縫,里面別有洞天,是一個不大的天然石窟,里面或坐或站,已經有五六個人在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