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這里很安全,暫時不會有人找到。”宋伊人摟住弟弟,輕聲安慰,盡管她自己的心也懸在半空。這里只能暫避,絕非長久之計。食物和清水撐不了幾天。
    必須盡快想辦法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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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來閣此刻已是風雨欲來。
    公冶敘白站在窗前,看著樓下街道上明顯增多的、形跡可疑的“行人”,嘴角泛起一絲冷冽的弧度。趙弘毅果然按捺不住了。世子暴斃,這位郡王恐怕已經失去了最后的理智,想要用瘋狂來掩蓋一切。
    他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公冶家帶來的護衛皆是精銳,暗中還有父親安排的影衛隨行,趙弘毅想動他,沒那么容易。他擔心的是兄長。趙弘毅越瘋狂,兄長的處境就越危險,很可能被用來作為最后的籌碼甚至……被滅口。
    “公子,”一名隨從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身后,低聲道,“查到了些許線索。那首詛咒歌謠,最初似乎是從城西棚戶區流傳出來的,但源頭難以追蹤。另外,昨夜那詭異的‘夜梟’聲,事后有人在郡王府后街巷口的磚縫里,發現了這個。”
    隨從遞上一枚極小、做工粗糙的牛皮紙哨子。
    公冶敘白接過哨子,仔細查看。哨子很普通,但邊緣有細微的磨損,似乎經常被使用。他嘗試著輕輕一吹,發出一種尖銳卻略顯滯澀的聲響,與昨夜聽到的詭異變調旋律相去甚遠。顯然,吹哨之人用了特殊的方法和內息。
    “有點意思。”公冶敘白把玩著哨子,“能查到這哨子的來源嗎?”
    “棚戶區有個老瘸手,私下會做這種小玩意兒賣給孩子。但買主太多,無從查起。”
    公冶敘白沉吟片刻。吹哨之人,對音律和內力運用都有一定了解,心思縝密,膽大包天。是達奚家的人?還是……那個送糖的“病弱女子”?
    他越發覺得,找到這個人,至關重要。
    “趙致遠死了,趙弘毅必然有大動作。”公冶敘白下令,“讓我們的人動起來,趁郡王府內部混亂,全力探查我兄長的下落!重點是王府地牢、軍營禁閉室,以及任何可能隱藏人的秘密據點!注意趙弘毅身邊親衛的動向!”
    “是!”
    隨從領命而去。
    公冶敘白再次望向窗外,勝郡的黎明遲遲未至,黑暗越發濃重。他知道,自己必須做最壞的打算了。如果……如果兄長已遭不測,那他留在這里的意義,就將從查探真相,變為復仇和徹底掀翻趙弘毅乃至其背后的勢力!
    而那個神秘的吹哨人,或許能成為他手中的一把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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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王府內,靈堂凄冷。
    趙弘毅獨自站在兒子的棺槨前,背影佝僂,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但當他轉過身時,那雙眼睛里只有瘋狂的恨意和毀滅一切的欲望。
    “查!給我繼續查!”他對著心腹手下低吼,聲音沙啞如同砂紙摩擦,“所有接觸過致遠飲食湯藥的人,全部嚴刑拷打!那些歌謠,還有昨晚的鬼叫,一定是有人搞鬼!找出他們,我要把他們碎尸萬段!”
    “王爺,”一名幕僚小心翼翼地稟報,“府內已篩查數遍,并未發現明顯異常。只是……只是在整理世子寢殿時,在床榻下發現了這個……”他呈上一枚普通的銀簪。
    趙弘毅一把抓過銀簪,仔細查看。簪子很普通,像是侍女用的。但當他湊近鼻尖,卻隱隱聞到一絲極其微弱、卻令人心悸的苦澀腥氣!這氣味……他似乎在軍中某種被封存的違禁毒物記錄中聞到過類似的描述!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不是意外!不是報應!是謀殺!是極其陰險的毒殺!而且,用的可能是與軍中毒物有關的東西!
    是誰?!是誰能弄到這種東西?還能將其帶入守衛森嚴的王府,下在世子的湯藥之中?
    達奚家?他們有這個動機和能力!
    公冶家?那個小白臉一來致遠就出事,嫌疑重大!
    還有那個一直沒抓到的、救走達奚丫頭的同黨!
    懷疑的毒蛇瘋狂地啃噬著趙弘毅的理智。
    “封鎖消息!這簪子的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趙弘毅厲聲下令,緊緊攥著那枚發簪,指甲幾乎嵌進掌心,“加派人手,給我盯死公冶敘白!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他離開勝郡半步!另外……”
    他眼中閃過極端殘忍的光芒:“把地牢里那個硬骨頭(公冶暄乾)給我提出來!嚴加拷問!我要知道,他和京里,到底知道了多少!還有沒有同黨!”
    他已經不在乎后果了。兒子死了,他的一切圖謀都可能暴露,他現在只想拉所有人陪葬!
    而此刻,藏身于廢棄印書坊地窖的宋伊人并不知道,她留下的那顆“種子”——那枚沾染了微量“黑鳩羽”氣息的發簪,已經成功地在趙弘毅心中種下了懷疑和瘋狂的毒苗,并將禍水引向了公冶敘白和至今生死不明的公冶暄乾。
    勝郡的漩渦,因為趙致遠的死,非但沒有平息,反而以更加狂暴的姿態,吞噬著卷入其中的每一個人。宋伊人自己,也在這漩渦中越陷越深。她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將更加如履薄冰,也更加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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