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奚愉瞳孔一縮,手下意識地去摸腰側,卻摸了個空,她的佩刀早已不知失落何處。
    “但我沒那么做。”宋伊人繼續道,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冷硬的質感,“我救你,是因為我想救。至于為什么想救,或許是因為我看不慣以多欺少、淬毒暗算的齷齪手段,或許……”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寒芒,“……是因為我也恰好,與這勝郡的某些貴人,有些舊賬要算。”
    她的話點到即止,卻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兩人之間那層猜忌的堅冰。
    達奚愉是何等聰明之人,立刻聽出了弦外之音。這個救她的少女,與本地權勢者有怨!敵人的敵人,即便不能立刻成為朋友,也至少有了合作的基礎。她緊繃的身體稍稍放松了一絲,眼中的凌厲戒備化為了更深的審視和權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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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王府……趙弘毅……趙致遠……”達奚愉低聲念著這幾個名字,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極深的恨意和厭惡,“是他們……派出的‘鬣狗’……”
    鬣狗?宋伊人心頭一動,看來追殺達奚愉的人,與郡王府脫不了干系,甚至可能就是郡王趙弘毅派出的!他們為何要追殺一個北境將門的女子?這其中的水,比她想得更深!
    “你的傷勢很重,毒素未清,需得立刻靜養用藥,否則必有性命之憂。”宋伊人不再追問細節,轉而說道,“此地不宜久留,他們很可能還在搜捕。你必須立刻離開。”
    “離開?”達奚愉露出一絲苦澀的冷笑,“我如今這般模樣,能去哪里?勝郡內外,恐怕早已布滿天羅地網。”
    宋伊人沉默片刻,腦中飛快思索。帶她回家絕無可能。白蘅的草棚?更不行,那老頭脾氣古怪,自身難保,絕不會愿意招惹這種麻煩。
    忽然,她想起一個地方——父親宋仁翔在世時,因喜愛清靜,曾在云斷山腳下一處極為偏僻的所在,建有一座小小的書齋,名曰“聽竹小筑”。父親去世后,那里便徹底荒廢了,罕有人至,幾乎被人遺忘。那里或許可以暫避一時!
    “我有一個地方,或許可以讓你藏身。”宋伊人快速說道,“很偏僻,應該安全。但你得撐住,我能幫你處理傷口,但接下來的路,得靠你自己走一段。”
    達奚愉看著眼前這個年紀不大卻異常冷靜果決的少女,咬了咬牙。此刻她別無選擇。“好!信你一次!”
    事不宜遲。宋伊人再次為達奚愉檢查并加固了包扎,然后將她小心地扶起。每動一下,達奚愉都痛得渾身顫抖,冷汗直冒,但她硬是咬緊牙關,一聲未吭,只從喉嚨里發出壓抑的悶哼。
    兩人相互攙扶著,踉蹌地走出破廟。宋伊人盡可能選擇最黑暗、最偏僻的小路,向著云斷山腳的方向挪動。這段路對于重傷的達奚愉和體力耗盡的宋伊人而,不啻于一場酷刑。達奚愉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宋伊人身上,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宋伊人則咬緊牙關,瘦弱的肩膀承擔著難以想象的重負,汗水迷離了雙眼,呼吸灼痛著喉嚨。
    途中,她們甚至險些與一隊打著火把、明顯在搜尋什么的郡王府侍衛撞上。宋伊人反應極快,立刻拖著達奚愉縮進一堆廢棄的柴垛之后,兩人緊緊貼著冰冷的墻壁,屏住呼吸,聽著侍衛的腳步聲和交談聲從咫尺之外掠過。
    “……媽的,跑哪兒去了?受了那么重的傷還能飛了不成?”
    “仔細搜!王爺下了死命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那邊看看!”
    直到腳步聲遠去,兩人才敢緩緩呼出那口憋了許久的氣。黑暗中,達奚愉看向宋伊人的眼神,又多了一絲復雜的意味。這個少女的機敏和冷靜,遠超她的預期。
    歷經千辛萬苦,當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她們終于抵達了那座被竹林半掩的“聽竹小筑”。小筑久無人居,布滿灰塵蛛網,但屋舍尚且完整,門窗緊閉,總算是個能遮風擋雨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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