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暴雨說來就來,方才還是烈日當空,轉瞬間烏云便如同潑墨般吞噬了勝郡的天空。沉悶的雷聲自云斷山脈深處滾滾而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狂風率先抵達陋巷,卷起漫天塵土和碎屑,猛烈地拍打著宋家那扇吱呀作響的破舊木窗。
    宋伊人剛把院子里晾曬的草藥搶收進屋,豆大的雨點便噼里啪啦地砸落下來,瞬間在干燥的土地上留下深色的印記,很快連成一片白茫茫的水幕。雨水順著屋檐傾瀉而下,在門前匯成渾濁的小溪流。屋內光線變得極其昏暗,油燈早早被點燃,昏黃的光暈在風中搖曳,將母子三人的身影投在斑駁的墻壁上,顯得有些晃動不安。
    張氏被這突如其來的雷雨驚動,又開始壓抑地咳嗽起來,一聲接一聲,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來。宋伊人連忙上前為她撫背順氣,遞上溫水。宋明軒則趕緊關緊了門窗,但縫隙里依舊鉆入潮濕的水汽和震耳的雷聲。
    “娘,沒事的,就是場急雨,一會兒就過去了。”宋伊人輕聲安慰著,眉頭卻不自覺地蹙起。她擔心的不僅是母親的病,還有山中那位看似無所不能、卻獨自隱居的白蘅前輩。他的草棚,能經得住這樣的風雨嗎?
    與此同時,云斷山黑風嶺深處。
    這里的風雨遠比城中暴烈十倍。狂風呼嘯著穿過嶙峋的石壁和密林,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嘯。碗口粗的樹枝被輕易折斷,夾雜著雨水狠狠砸向地面。閃電如同銀蛇,撕裂昏黑的天空,瞬間照亮陡峭的崖壁和奔騰咆哮的山澗,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驚雷,仿佛就在頭頂炸開,震得整座山都在顫抖。
    白蘅的那間簡陋草棚,在如此天地之威下,顯得如同孩童的積木般脆弱。棚頂的茅草被大把大把地掀飛,雨水瘋狂地灌入,地面很快變得泥濘不堪。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反而搬了個破舊的小木凳,坐在勉強能遮雨的棚檐下,手里拿著那個朱紅色的大酒葫蘆,瞇著眼,津津有味地看著眼前的暴雨雷霆,時不時還喝上一口,仿佛在欣賞一場絕佳的戲劇。
    “嘿,這雷聲,夠勁!可惜差了點火候,劈不到這邊來。”他甚至有些遺憾地咂咂嘴。
    然而,就在下一道閃電撕裂長空,瞬間照亮對面一處光滑如鏡的懸崖時,白蘅喝酒的動作猛地頓住了!他那雙總是半瞇著的、看似渾濁的眼睛驟然睜開,爆射出驚人的銳芒,死死盯住了懸崖中段、一株在狂風暴雨中劇烈搖曳的奇特植物!
    那植物通體呈暗金色,葉片細長如劍,即使在如此昏暗的光線下,也隱隱流動著一層微弱卻堅韌的光澤。而就在那叢劍葉的中心,此刻,正頂風冒雨,綻放出三朵如同黃金雕琢而成的、碗口大小的奇異花朵!花瓣厚實,形態狂放,花心處竟有點點如同火星般的金紅色光芒明滅不定!
    “金蕊劍蘭!居然是金蕊劍蘭!還在雷雨夜開花!”白蘅猛地站起身,臉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震驚和狂熱,“老天爺!這玩意兒幾十年難遇一朵,居然一次開三朵!還是在這種天氣!”
&-->>nbsp;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據他師門早已失傳的古老藥典殘卷記載,這種“金蕊劍蘭”并非凡品,其花只在極端雷暴天氣下綻放,吸納雷霆之氣,花心中的金蕊蘊含著難以想象的磅礴生機和某種至陽至剛的藥力,是煉制幾種傳說級丹藥的核心主材,有續接斷絕經脈、重塑衰竭臟腑的逆天之效!但采摘時機極其苛刻,必須在花開最盛、且雷雨未歇之時采摘,一旦雨停雷息,花朵便會迅速凋零枯萎,藥性十不存一!
    可是……那懸崖光滑如鏡,無處著手,此刻更是被暴雨沖刷得濕滑無比,雷電就在頭頂肆虐!上去采摘,無異于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