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事的笑容幾乎要堆到耳根:“宋姑娘,世子特意吩咐了,如今天氣漸熱,這云錦料子最是透氣涼爽,給您和夫人做夏衣正合適。這酥餅是京城‘御芳齋’的,夫人喝著苦藥,吃這個也能甜甜嘴。”
    宋伊人面色平靜如水,依舊淡淡地道謝接過。等王管事走后,她打開那盒酥餅,香甜的氣味撲面而來。若是以前,弟弟宋明軒定會眼巴巴地看著。但這次,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繼續低頭溫書,仿佛沒看見一般。
    宋伊人心中微酸,又感欣慰。她拿出那本特殊的賬本,提筆記錄:“某月某日,收趙家‘接濟’:云錦兩匹,估價十兩;御芳齋酥餅一盒,估價二兩。共十二兩。”
    記錄完畢,她將東西拿到母親張氏床邊。張氏的精神近來因著宋伊人偷偷用采藥錢換來的更好藥材和精細飲食的調養,略有好轉。她看著那些華美的料子和精致的點心,眼中沒有喜悅,只有深深的憂慮和悲哀。
    “伊人……”她虛弱地抓住女兒的手,“趙家這般……究竟是何意?娘這心里,總是不踏實。”
    “娘,您放心。”宋伊人反握住母親的手,語氣溫柔卻堅定,“他們給,我們就收著。但這些東西,我們不用。您和軒兒的衣服,女兒會用自己掙來的錢買布做。這些,等以后……都會還給他們。”
    她將料子折好,連同那盒酥餅,再次放回了墻角的舊木箱里,與之前那些“接濟”物品放在一起。那口箱子,仿佛成了宋家與趙家那冰冷婚約的具象化存在,華麗,卻沉重而疏離。
    她甚至開始計算之前所有“接濟”物品的總價值。從最初干硬的點心、粗糙的布匹,到后來的細棉、冰糖,再到如今的云錦、京酥……一筆筆,一項項,她算得極其認真。
    “總共……大約四十七兩銀子了。”她看著最終的數字,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只有一種冰冷的決絕。這筆債,她記下了。不是欠趙家的情分,而是欠一份遲早要斬斷的、冰冷契約的物質代價。
    她合上賬本,目光投向窗外。院子里,她偷偷移栽的鐵海棠已經成活,在春日陽光下抽出嫩綠的新芽,帶著勃勃生機。她知道,真正的出路,不在那口裝滿“施舍”的箱子里,而在云斷山深處,在那位看似玩世不恭的白蘅前輩身上,更在她自己這雙日益靈巧、充滿力量的手中。
    趙致遠的算計,她心知肚明。但她早已不是那個只能被動接受命運安排的弱女子。她在暗中積蓄力量,等待著一個徹底擺脫桎梏、昂首挺胸償還一切的時刻。而隨著與白蘅的接觸日益深入,那個時刻,似乎正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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