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再次啟程。穿過鬼哭林核心地帶,前方的林木似乎稀疏了一些,嗚咽聲也徹底消失。黃昏時分,隊伍終于在一片相對干燥、有溪流經過的高地扎營。
    篝火燃起,驅散著林間的濕寒,也帶來一絲溫暖和安全。玄鱗衛在外圍布下警戒哨和簡易的驅蟲避毒陷阱。石磊不顧肩膀的灼傷,忙著劈柴生火,還特意打了一只野兔,笨拙地烤著,烤好后,撕下最肥美的一條兔腿,走到正在默默擦拭武器的荊影身邊,紅著臉遞過去:“荊影姑娘,給…吃點熱的,暖暖身子。”
    荊影動作頓了頓,看著那烤得有些焦黑卻散發著熱氣的兔腿,又看了看石磊那憨厚中帶著期待和一絲緊張的臉,沉默了片刻。篝火的光芒在她清冷的眸子里跳躍。最終,她伸出手,接過了兔腿,低聲道:“謝謝。”
    石磊頓時咧開嘴笑了,仿佛比他自己吃了還開心。
    不遠處,芳菲雨正仔細地為諸葛卿把脈,眉頭微蹙。諸葛卿靠在樹干上,臉色在篝火的映照下依舊蒼白,但精神尚可。他看著妻子專注的側臉,又看了看那-->>邊沉默吃著兔腿的荊影和傻笑的石磊,心中百感交集。他何嘗不知荊影那份深藏的情愫?更明白石磊的心意。只是,這亂世危途,兒女情長,終究是太過奢侈。
    “感覺好些了么?”芳菲雨輕聲問,打斷了諸葛卿的思緒。
    “嗯,有你在,總能好些。”諸葛卿握住她的手,溫聲道。他抬頭望向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巒,“鬼哭林已過,離萬毒窟又近了一步。陸大人手段通天,我們…定能成功。”
    芳菲雨依偎著他,輕輕點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掠過荊影孤單的背影。同為女子,她心思細膩,隱約能感覺到荊影那份壓抑的痛苦。她心中輕嘆一聲,唯有將這份無法說的復雜,化作更深的守護與對未來的祈愿。
    陸炳獨自坐在營地邊緣最高的一塊巖石上,玄衣融入夜色,只有篝火的光芒在他冷峻的側臉上投下跳動的光影。他閉目調息,仿佛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剛才在鬼哭林,他看似輕松化解了兩次危機,但無論是那震懾鬼影的“皇道龍瞳”(一種極其高深的精神威懾秘術),還是彈指間的精準罡氣,都消耗巨大。他在抓緊一切時間恢復,因為所有人都清楚,鬼哭林只是開胃菜,真正的龍潭虎穴——萬毒窟,就在前方。那里等待他們的,將是圣教經營多年的毒蠱魔巢,是手段詭譎莫測的圣主,是諸葛卿體內“蝕心引”的解藥,也是決定無數人生死的最終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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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嗚咽,篝火噼啪。短暫的休憩中,每個人的心中都沉甸甸的。石磊的執著、荊影的掙扎、諸葛卿夫婦的相守、陸炳的深不可測,都在這南疆的密林深處,交織成一幅復雜而沉重的畫卷。前路,依然兇險莫測。
    ……
    鬼哭林的死寂與驚魂被拋在身后,但隊伍的氣氛并未輕松多少。越往南疆腹地深入,空氣越發粘稠濕熱,植被也愈發詭譎。巨大的蕨類植物如同史前巨獸的觸手,散發著甜膩的異香;扭曲的藤蔓上生長著色彩斑斕、形態詭異的菌類;連溪流的水都呈現出一種不祥的、帶著金屬光澤的暗綠色。袁守誠的羅盤早已失靈,只能依靠星辰和地脈走向勉強指引方向。陳崇古和芳菲雨配置的驅蟲避毒藥粉消耗極快,空氣中彌漫的毒素種類也越發復雜難纏。
    諸葛卿體內的“蝕心引”如同蘇醒的毒蛇,在瘴癘之氣的滋養下變得愈發躁動不安。芳菲雨施針用藥的頻率越來越高,每次壓制后,諸葛卿的虛弱期也越來越長,臉色如同金紙,唯有眼神依舊銳利,死死盯著前方那越來越近、被終年不散的灰綠色毒霧籠罩的連綿山脈——萬毒窟,就在那毒霧深處!
    “大人,前方就是‘瘴蛇谷’,據暗線最后傳回的消息,這是進入萬毒窟核心區域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是最兇險的。”一名負責與玄鱗衛南疆暗線接頭的親衛,向陸炳低聲稟報,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凝重,“谷中毒瘴千變萬化,更盤踞著無數被圣教馴化、劇毒無比的‘鐵線王蛇’!而且…據說有‘人’在谷口守衛。”
    陸炳勒住馬韁,玄色勁裝襯得他身形越發挺拔。他遙望著那片被毒霧籠罩、如同巨獸咽喉的山谷,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知道了。”他淡淡回應,隨即轉向隊伍,“原地休整一炷香。陳崇古,芳菲雨,將最后一份‘百解丹’分下去,每人含服一粒,可暫避瘴毒。袁守誠,推算谷中瘴氣流轉規律及生門所在。石磊,荊影,檢查裝備,隨本座先行探路。”
    命令簡潔有力。眾人立刻行動起來。最后的保命丹藥被小心翼翼地分發。袁守誠盤膝而坐,取出幾枚古舊的龜甲和蓍草,閉目推演,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石磊默默擦拭著那柄陪伴他許久的厚背砍刀,又在腰間掛上幾個新裝滿火油和雄黃粉的皮囊。荊影則仔細檢查著冷蝎留下的那套工具帶,每一柄薄刃小刀、每一根探針都擦拭得锃亮,動作一絲不茍,仿佛在進行某種儀式。她的目光偶爾會極其短暫地掠過不遠處倚靠在樹下、由芳菲雨小心服侍著服藥的諸葛卿,那蒼白的側臉和緊蹙的眉頭,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心頭一抽,隨即又被更深、更冷的冰層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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