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書房內,油燈如豆。諸葛卿將臨安縣衙的簡易草圖鋪在桌上,上面已用朱砂標出了幾處關鍵位置:縣令書房、后衙臥房、戶房(檔案室)、典史衙署(仵作驗尸報告可能存放處),以及幾處可能的巡邏路線和更夫打更點。
    “臨安縣衙規制不算大,但守衛松懈只是表象。”諸葛卿指尖點著草圖,聲音低沉,“范明堂死得蹊蹺,若真有人動手腳,縣衙內部未必干凈。我們探查,須如履薄冰,以不被察覺為第一要務。”
    他環視面前三人:石磊目光沉穩,如待出鞘的刀;荊影身形隱在燈影里,氣息幾近于無;芳菲雨則專注地看著草圖,眼神清澈而冷靜。
    “今夜,第一次探查,目標有三:”
    “其一,摸清巡邏規律和暗哨。石磊,你負責外圍,隱于縣衙對面‘醉仙樓’屋頂,居高臨下,記錄衙役換班時間、路線、有無懈怠,特別注意是否有固定不動的‘樁子’(暗哨)。”
    “其二,聽值夜人員閑談。荊影,你身法最佳,潛入衙內靠近吏員值房或衙役休息的廡房屋頂。不需深入,只需聽清他們夜間的交談內容,尤其是關于前任范大人、縣衙近況、或任何異常論。”
    “其三,觀察書房和檔案室外圍。我與雨娘在外圍策應,觀察這兩處門窗是否完好,有無異常鎖具或近期開啟痕跡。雨娘,你的眼力好,留意細微之處。”
    “切記,”諸葛卿目光銳利,“無論聽到、看到什么,絕不深入,絕不接觸!子時三刻,無論結果如何,必須撤回!荊影,若有風吹草動,立刻以夜梟短啼示警,石磊在外接應。”
    “是!”三人齊聲低應。
    ……
    夜,深沉。烏云遮月,正是夜行良機。
    醉仙樓頂,石磊如一塊磐石融入陰影,鷹隼般的目光穿透黑暗,牢牢鎖住縣衙大門、側門及幾處高墻。他手中炭筆在特制的粗紙上飛快勾畫標記:兩班衙役,每班四人,間隔半個時辰繞衙一周,路線固定,步履拖沓,哈欠連天,交接時閑聊幾句。墻角陰影處,確有一人抱刀倚墻,似睡非睡——確有一處暗哨!位置在檔案室后窗下。
    縣衙廡房屋頂,荊影如同一片落葉,輕盈地伏在瓦片上,身體與屋脊曲線完美契合。下方值房內燈火昏暗,傳來幾個衙役的抱怨聲:
    “娘的,這鬼天氣,值夜凍死個人!張頭兒又溜號去賭了?”
    “噓!小聲點!范大人在的時候,誰敢這么明目張膽?”
    “范大人……唉,好人吶!你說他走前那陣子,天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臉色那個難看……”
    “誰知道呢!聽說……咳,算了算了,喝茶喝茶,莫談是非!”
    “對了,你們聽說了嗎?新來的縣令大人,好像就這兩天該到了吧?也不知是個什么來頭……”
    “管他什么來頭,只要別像范大人那樣……咳,干好自己的活吧!”
    荊影屏息凝神,將“天天關書房”、“臉色難看”、“莫談是非”、“新縣令快到了”等關鍵信息牢牢記下。她注意到,當提到范大人時,氣氛明顯壓抑下來。
    縣衙外墻陰影處,諸葛卿與芳菲雨并肩而立。-->>芳菲雨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尺,掃過縣令書房和檔案室的窗戶。書房窗欞完好,但窗紙有幾處新糊的痕跡,顏色略淺。檔案室門用的是普通的黃銅大鎖,鎖孔處有細微的、新鮮的劃痕,像是最近被什么東西撬過,但未成功?她輕輕碰了碰諸葛卿的手臂,用眼神示意那幾處細微痕跡。諸葛卿微微點頭,眼神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