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道身影如同融入暗影的鬼魅,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密室各個方向的暗道入口,不留一絲痕跡。
    密室內,只剩下崔令儀一人。她緩緩收回“雪練”,緊緊貼在胸口。冰冷的劍鞘下,是那顆因希望與殺意而劇烈跳動的心臟。她走到密室唯一的小窗前,窗外是神京沉沉的黑夜,風雪更急。
    “夭夭……等娘……”她對著無邊的黑暗,無聲地低語,白發在幽光下如雪如霜,眼中卻燃燒著焚盡一切的烈焰。
    千里之外,嶺南道,端州城郊。
    夜雨瀟瀟,敲打著破敗的茅檐。一間低矮簡陋的泥坯屋里,只點著一盞如豆的油燈。燈影搖曳,映著一個坐在破舊紡車前的老婦人。她身形佝僂,頭發花白稀疏,臉上布滿刀刻般的皺紋,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一雙眼睛,只剩下灰白的眼翳——是個盲嫗。
    老婦人布滿老繭的手指,卻異常靈活地在紡車和一堆雜亂的、帶著青澀氣息的深青色荔枝皮上移動著。她不是在紡線,而是在用一種極其特殊的手法,將堅韌的荔枝皮內層纖維小心地剝離、捻搓成一種極細、韌性極佳的暗青色細絲。她的動作專注而熟練,仿佛重復了千萬遍。
    屋角堆放著不少這種捻好的青皮絲線,還有一些尚未處理的青皮荔枝,看品相,正是“懷枝”。
    突然,破舊的木門被輕輕叩響了。不是尋常的敲門聲,而是三長兩短,帶著一種特定的韻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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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婦人捻絲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只是灰白的眼珠似乎朝著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喉嚨里發出沙啞如同破風箱的聲音:“進。”
    一個披著蓑衣、戴著斗笠的精瘦漢子閃身而入,迅速關好門。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的臉,眼神警惕而銳利。他走到老婦人身邊,沒有說話,只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用油紙仔細包裹的、極其細小的東西,輕輕放在了紡車旁。
    油紙打開,里面赫然是一小截——桃紅色的粗棉線!與陶煥冰窖中發現的,一模一樣!
    老婦人布滿皺紋的臉在油燈下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但捻著青皮絲的手指,卻幾不可察地停頓了一瞬。她伸出枯瘦如柴、指甲縫里滿是青黑污垢的手,極其精準地摸向那截紅線。她的手指在紅線末端細細摩挲著,仿佛能“看”到那曾經存在過的、微小的金箔位置。
    良久,她那干裂的嘴唇緩緩翕動,發出低沉得如同夢囈般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嶺南土腔:
    “線……回來了……那娃兒……命真硬……”她灰白的眼珠轉向那堆青皮荔枝,聲音里透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陰冷,“‘妃子笑’要進京了……‘三月紅’……也該熟透了……”
    精瘦漢子垂手肅立,如同最忠誠的影子,等待著盲嫗接下來的指令。屋外,夜雨敲打青石,聲聲入耳,掩蓋了泥坯屋里所有的秘密,也預示著,一場由神京燃起的風暴,即將席卷這偏遠的嶺南之地。端州,這個盛產荔枝的南疆門戶,即將成為風暴的中心,而那個失蹤了十年的名字——夭夭,正被命運之手,緩緩推向漩渦的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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