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蜷縮在巖壁下、氣息奄奄的老吳頭,李昭和阿巖的心情都異常沉重。那深陷的眼窩和劇烈的咳喘,如同不祥的陰云,籠罩在心頭。但腳下的路,依舊滾燙灼人,每一步都踏在蒸騰的熱浪和刺鼻的硫磺氣息之上。空氣扭曲著視線,赤紅色的山巖如同燒紅的烙鐵,散發著令人窒息的高溫。李昭感覺自己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每一次呼吸都灼燒著喉嚨和肺部,汗水早已流盡,皮膚干裂緊繃,嘴唇上布滿了細密的血口,每一次開合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
    阿巖的狀態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黝黑的臉膛被硫磺蒸汽熏得通紅,汗水混合著灰燼在臉上沖出幾道溝壑,眼神卻比來時更加銳利和焦灼。老吳頭的慘狀和他提到的“火蜥谷”,都像針一樣扎在他心上。他哥哥,也是在這片死亡之地失蹤的。
    “再堅持一下,李姑娘!”阿巖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他用柴刀撥開一叢被硫磺熏得焦黑的、形似荊棘的耐熱灌木,“前面就是‘流火澗’!赤陽果,最有可能生在澗邊的巖縫里!”
    李昭咬緊牙關,強忍著肺部的灼痛和身體的極度疲憊,點了點頭。她背上的藥簍仿佛有千斤重,里面裝著救命的希望,也承載著鴉棲坳數百口人的性命,還有父親日漸衰弱的生命。離開家已經第五天了!每一天,每一刻,都意味著父親和鄉親們在痛苦中煎熬。她不敢去想父親此刻的模樣,只能將所有的力氣都灌注到雙腿,機械地跟著阿巖那同樣疲憊卻異常堅定的背影。
    腳下的巖石越來越崎嶇,溫度也攀升到了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步。空氣仿佛凝固的巖漿,每一次吸入都像吞下滾燙的沙礫。硫磺的濃霧濃得化不開,能見度不足十步。耳邊是地底深處傳來的沉悶轟鳴,如同巨獸的喘息,伴隨著巖石因高溫而崩裂的細微“噼啪”聲。這里,是生命真正的禁區。
    “小心!”阿巖突然低喝一聲,猛地拉住李昭的手臂向后一帶!
    李昭踉蹌一步,定睛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就在她前方不到三尺的地方,地面不再是堅實的巖石,而是一片緩慢翻騰、冒著咕嘟氣泡的赤紅色泥潭!泥潭表面蒸騰著灼熱的蒸汽,散發著刺鼻的硫磺和金屬混合的怪味。幾塊邊緣被腐蝕得坑坑洼洼的黑色巖石半沉在泥潭中,如同惡魔的牙齒。
    “這是‘沸血池’!”阿巖臉色凝重,指著泥潭邊緣,“踩進去,腿就沒了!”他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聲音壓得更低,“我哥…他最后一次被人看見,就是在這附近采硫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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