絹帛飄落,染血的文字如烙印灼在眼底。落星坡的喧囂徹底遠去,夜風卷著篝火的余燼,在死寂的坡地上打著旋,如同無數細小的黑色招魂幡。那枚空心的銀鈴躺在李九月掌心,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肌膚,直抵骨髓深處。建元帝臨終的每一個字,都在死寂的空氣里反復回蕩——永昌帝的蠱器之身,建元帝的幼年煉化,藥王谷覆滅前夕被取走的赤色蠱蟲,封入鈴舌……最終,指向那八個森然如咒的血字。
    倉呈暄挺立如孤峰,玄氅在驟然凜冽的風中獵獵作響。他按在劍柄上的手背青筋賁起,目光如淬火的刀鋒,穿透沉沉夜幕,死死釘向京都方向。那里,新帝蕭景琰登基的龍椅尚未坐穩,陰影中的毒牙已悄然抵住咽喉。
    “血月……”李九月的聲音干澀沙啞,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緩緩收攏五指,將那枚死寂的銀鈴緊緊攥住,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捏碎這冰冷的祭器。她抬起眼,望向倉呈暄剛毅的側臉,那雙總是蘊著銳利鋒芒的眸子里,此刻翻涌著同樣沉重的驚濤。“這鈴,從蛇母澗蘇枕河身上所得。建元帝體內的赤蠱,最后被封入其中……蘇枕河、蛇母澗、養蠱人……京都!那養蠱人的根,那蠱母的巢,就在京都!就在那龍椅之下!”
    倉呈暄緩緩轉回目光,視線落在她緊握的拳上,又移到地上那染血的絹帛。他俯身,動作沉重卻帶著千鈞之力,再次拾起那份沉重的遺詔。粗糙的指腹重重抹過“傳位于七皇子蕭景琰”那幾個字,指尖沾染了暗褐的血污。
    “新帝蕭景琰,”倉呈暄的聲音低沉如鐵石相擊,每一個字都砸在冰冷的空氣里,“此刻,怕是已成蠱母砧板上的魚肉。建元帝最后片刻清明傳位,是希望,也是催命符。養蠱人豈容他安穩坐那龍椅?他身邊……早已是龍潭虎穴,步步殺機。”
    “明著入京,無異于自投羅網,更會打草驚蛇。”李九月接口道,眼中的冰冷逐漸被一種孤注一擲的銳利取代。她松開緊握銀鈴的手,任由那冰冷的金屬物件垂落在腰間絲絳上,輕輕晃動,卻再無聲響。“唯有潛入。如影子般滲入那座吃人的宮城,從建元帝最后停留的地方查起,從他身邊最親近、最可能知曉內情的人查起……或許,能抓住蠱母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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