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蕭景琰雙手捧碗,仰起頭,將那碗對于他來說過于辛辣的燒刀子,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烈酒入喉,如同燒紅的刀子,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臉頰瞬間染上不自然的紅暈,眼角也溢出了生理性的淚水。但他站得筆直,將空碗底亮給所有人看!
    “殿下!”磐石虎目含淚,第一個反應過來,嘶聲低吼,抓起自己的碗,再次倒滿酒,高高舉起!
    “敬殿下!為蒼生!誅邪佞!”所有玄甲衛齊聲怒吼,聲浪幾乎要掀翻屋頂!他們再次舉起酒碗,看著那個為了他們親臨險地、不惜被烈酒嗆咳的皇子,胸中的熱血與忠誠燃燒到了!仰頭,將碗中烈酒,連同那份沉甸甸的托付與信任,一同灌入腹中!
    蕭景琰抹去嘴角的酒漬和眼角的濕潤,看著眼前這群熱血沸騰、視死如歸的漢子,心中激蕩難平。他走到磐石面前,用力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又依次看向隼眼、鬼步等人,目光在每一張面孔上短暫停留,仿佛要將他們的樣子刻在心里。
    “記住本王的話,”他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活著回來!本王要看著你們,親手將斷云澗的捷報,拍在那些奸佞的臉上!這京都的酒,本王已為你們備好!”
    “諾!定不負殿下所托!”十三道聲音匯成一股鋼鐵洪流!
    蕭景琰最后深深看了眾人一眼,仿佛要將這熱血與悲壯的一幕永遠銘記。他不再多,對顧雍和夜梟微微頷首,重新拉起斗篷兜帽,轉身,在顧雍和夜梟的護衛下,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暗門之后。只留下滿室更加熾烈的戰意,和那碗皇子飲下的、仿佛帶著滾燙溫度的烈酒余香。
    趙鐵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蕩,再次看向磐石,目光如炬:
    “磐石!斷云澗!龍潭虎穴!殿下的話,都記清楚了?”
    “刻在心里!”磐石的聲音比剛才更加低沉有力,仿佛蘊含著千鈞之力,“焚其巢穴,是為蒼生!引其援軍,是為大局!無論成敗,將情報送出!玄甲之名,在此一戰!不負殿下,不負蒼生!”
    “好!”趙鐵鷹用力拍了拍磐石的肩膀,“活著回來!慶功酒!”
    “敬血路!”眾人再次齊吼,聲震屋宇!
    磐石抹去嘴角的酒漬,抓起一個燒餅,狠狠咬了一口,又撕下一大塊醬牛肉塞進嘴里,用力咀嚼著。隼眼則仔細地擦拭著心愛的強弩,將特制的破甲箭一支支插進箭囊。鬼步默默地將幾包劇毒的藥粉和精巧的暗器分發給影殺組的同伴。所有人都沉默地吃著,檢查著裝備,將皇子親臨壯行的震撼與沉甸甸的托付,連同那碗滾燙的烈酒,一同化作胸膛中那團足以焚毀一切邪祟的不滅火焰!
    數日后,斷云澗。
    此地與蛇母澗的陰森詭譎不同,卻同樣險惡異常。兩座萬仞孤峰如同被巨斧劈開,形成一道深不見底、云霧終年不散的巨大裂谷。澗底并非泥沼,而是湍急冰冷、咆哮如雷的暗河。河水呈現一種不祥的墨綠色,散發著刺骨的寒意和淡淡的腥氣。唯一的通道是沿著峭壁開鑿出的、狹窄濕滑、年久失修的棧道,許多地方已經腐朽斷裂,僅靠一些粗大的藤蔓勉強連接。
    棧道下方,靠近水面的崖壁上,被開鑿出無數蜂巢般的孔洞。洞口覆蓋著厚厚的、如同活物般蠕動呼吸的暗紫色菌毯。無數形態猙獰、甲殼閃爍著金屬寒光的蠱蟲在菌毯上爬進爬出,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嘶鳴和甲殼摩擦聲。一些孔洞深處,隱隱傳來人類痛苦而壓抑的呻吟,那是被擄掠來作為“養料”或試驗品的無辜百姓。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濕冷寒氣、水腥氣以及蠱蟲特有的甜腥惡臭。
    此刻,在一處地勢較高、相對隱蔽的天然石臺上,十三名身著深灰色勁裝、外罩簡易藤草偽裝的身影-->>,如同巖石般靜靜蟄伏。他們便是“潛鱗”的利刃——“玄甲”小隊!
    為首一人,代號“磐石”,身材并不高大,卻異常敦實,臉上涂抹著油彩,看不清面容,唯有一雙眼睛如同鷹隼般銳利沉靜。他身邊,是身形矯健、背負強弩的“隼眼”,以及氣息飄忽、擅長潛行刺殺的“鬼步”。其余十人,或持刀,或握劍,或攜帶特制的火油罐與爆破裝置,個個氣息內斂,眼神冰冷,如同即將撲殺獵物的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