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娘……”她哽咽著,幾乎無法成,巨大的悲傷和混亂讓她語無倫次,“李家……肖菜花……”
“肖菜花是你的養母,”倉梓青的聲音低沉而疲憊,帶著追憶往事的滄桑,“也是……清荷當年最信任的貼身丫鬟。”他頓了頓,似乎在整理著塵封的痛楚,“二十年前……一場……一場巨大的變故。清荷她……被迫離開倉家,生死關頭,她唯一能托付的……只有肖菜花。她將襁褓中的你……交給了她帶走,遠離這是非之地……”
“她……她還活著嗎?”九月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向倉梓青,眼中充滿了最后一絲卑微的希冀,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倉梓青再次陷入長久的沉默,昏暗的光線下,他的側臉輪廓顯得異常僵硬。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吐出三個字,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
“我……不知道。”
“不知道……”這三個字徹底擊碎了九月心中殘存的幻想。她再也抑制不住,伏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壓抑了十幾年的委屈、迷茫、對身世的渴望和對生母的思念,如同火山般噴發。所有的疑惑在這一刻都串聯起來——她異于常人的學醫天賦,養母偶爾流露的不凡氣質,那支視若生命的木簪,倉家人初見她時古怪的反應,大伯倉遠山那審視的目光……原來,她身上流淌的,竟是倉家的血脈!她竟是倉家那個“外出不歸”的小姨的女兒!
“為什么……”九月抬起淚痕狼藉的臉,聲音嘶啞,充滿了不解和一絲怨懟,“為什么不早告訴我?為什么讓我像個傻子一樣……”
倉梓青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無比復雜,痛苦、愧疚、無奈交織在一起。“為了保護你。”他的聲音異常沉重,“清荷當年離開,就是不想連累你。這倉家……這‘魂引香’的秘密……背后牽扯著太多看不見的兇險。知道得越少,對你……才越安全。”他伸出手,那只慣于執筆施針、此刻卻帶著微微顫抖的手,用力將癱軟在地的九月扶了起來。“現在你既已知曉了部分真相,”他的目光變得異常嚴肅,帶著警告的意味,“就必須更加謹慎行,如履薄冰!尤其是……尤其是遠山大伯一家!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你是清荷的女兒!明白嗎?”最后幾個字,他說得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九月茫然地點著頭,巨大的信息量沖擊得她頭腦一片空白。保護?兇險?大伯父?她感覺自己仿佛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剛剛揭開一層薄紗,卻發現底下是更加幽深可怕的謎團——魂引香的真正用途、那殘缺的續命方、生母肖清荷的下落生死……每一個都像沉重的枷鎖,壓得她喘不過氣。
回到自己那間狹小簡陋的屋子,九月反手緊緊閂上了門,仿佛要將外面的一切窺探和危險都隔絕開來。屋外祭灶的喧囂隱約傳來,更襯得屋內死寂一片。她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大口喘息著,試圖平復那顆仍在狂跳不止的心。許久,她才踉蹌著走到床邊,從箱底最深處,摸出那個小小的布包。一層層打開,露出了那支承載著兩代人命運的木簪。
簪子樸素無華,在昏黃的油燈光線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她將它緊緊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一絲與生母相連的微溫。淚水再次無聲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簪身上。她將簪子湊近燈下,指尖帶著無盡的思念和哀傷,一遍遍撫摸著那熟悉的紋路,仿佛這樣就能觸摸到從未謀面的母親。
忽然!
她的指尖在簪頭那朵雕刻得極其細微的木蘭花蕊處,觸碰到了一個極其隱蔽、幾乎與木質紋路融為一體的、極其微小的凸起!
九月的心猛地一跳!一種強烈的直覺攫住了她!她屏住呼吸,用盡所有的專注,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絲虔誠的顫抖,用指甲輕輕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