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仆人們早已聞聲涌到了回廊下、門邊,一個個伸長了脖子,臉上寫滿了震驚、喜悅和難以置信。廚娘王媽不停地用圍裙擦著眼角,幾個小丫鬟捂住了嘴,發出壓抑的抽泣聲。李叔等幾個長工站在遠處,搓著手,咧著嘴無聲地笑著,眼中也泛起了淚光。整個前院彌漫著一種劫后余生、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和激動,連冰冷的雨絲似乎都帶上了一絲暖意。
“內傷未愈,氣血兩虧,元氣大損!”
倉梓青的聲音低沉而凝重,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也帶著一個父親無法掩飾的心疼。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電般射向一旁還在落淚、手足無措的九月,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指令式口吻,卻比平時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九月!立刻準備熱水、干凈衣物!再去藥房,速熬一劑四物湯,加黃芪三錢、黨參五錢!要快!”
“……是!老爺!…………”九月如夢初醒,倉梓青這熟悉的命令口吻反而讓她混亂的心緒瞬間找到了支點!她用力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和雨水,像一只被注入力量的小鹿,轉身飛快地奔向廚房和藥房的方向。這一刻,奔跑的腳步都帶著無比的踏實和激動——少爺真的回來了!活著回來了!
……
等她端著熱氣騰騰的藥碗回來時,廳堂里已點起了明亮的燈火,驅散了雨天的陰霾,也驅散了連日籠罩在倉家上空的愁云。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皂角清香和藥草氣息。
倉呈暄已經梳洗完畢,換上了一身干凈的月白色細棉布長衫。濕漉漉的頭發被簡單束起,露出清瘦但干凈的面龐。那道疤痕在溫暖的燈光下依然猙獰刺目,像一道無法抹去的戰爭烙印,但洗去風塵后,他整個人如同脫胎換骨,精神煥發了許多,雖然眉宇間依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
他正坐在主位的圈椅上,肖清月緊挨著他坐著,一只手還死死抓著他的胳膊,仿佛怕他飛走。倉梓青坐在另一側,雖然面色依舊凝重,但緊繃的下頜線明顯松弛了不少。幾個小的孩子也圍在一旁,睜著好奇的大眼睛看著他們“陌生”的大哥。
“……戰事最吃緊的時候,醫官營帳根本忙不過來。我們這些隨軍的學徒,也得硬著頭皮上,清創、縫合、正骨……什么都得干。”倉呈暄的聲音平靜,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但那雙望向虛空某處的眼睛,卻泄露了深藏的驚濤駭浪,“最慘烈的是黑石谷那一仗……傷兵像潮水一樣涌進來……帳篷里……地上……全是血……”他的聲音微微頓住,喉結滾動了一下,仿佛還能聞到那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我們……三天三夜沒合眼,站著都能睡著,手里卻不敢停……最后連麻沸散都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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