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后,她終于等到了回音。
那是一個寒風凜冽的下午,鉛灰色的云層壓得很低。九月正在后院吃力地晾曬著厚重的冬衣,冰冷的布料凍得她手指通紅麻木。突然,倉梓青的聲音從穿堂傳來:“九月——”
她下意識回頭,只見倉梓青站在廊下,手里捏著一個比上次更厚實、也更顯風霜的信封。他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朝她揚了揚信封:“呈暄給你的。”
一瞬間,九月以為自己被凍僵的耳朵出現了幻覺。她呆立在原地,手里還攥著一件濕冷的棉衣,忘了放下。直到倉梓青又重復了一遍,她才猛地回過神來。巨大的驚喜如同火焰般竄遍全身,讓她幾乎站立不穩。她慌忙在粗糙的圍裙上用力擦著手,一遍,兩遍…仿佛要擦掉所有可能玷污這封信的塵埃。指尖還在微微顫抖,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她幾乎是屏著呼吸,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封沉甸甸的信。信封上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字跡,讓她眼眶瞬間發熱。
她尋了個無人的角落,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才敢拆開。信紙被抽出,展開。倉呈暄的字跡比離家前顯得更加硬朗,帶著行軍中的匆忙和力道:
“九月:
槐花餅甚好,同袍皆羨。北疆苦寒,然藥材豐富,附幾種本地特有草藥圖樣,你可學習。吾一切安好,勿念。
呈暄”
信很短,卻字字如金。九月貪婪地讀了一遍又一遍,指尖輕輕撫過每一個字,仿佛能觸摸到寫信人的溫度。隨信還有幾張粗糙的、畫在劣質草紙上的草圖,線條簡潔卻特征分明,勾勒著幾種形態奇特的植物,旁邊還標注著簡單的名稱。
隨信還有幾張粗糙的草圖,畫著幾種九月從未見過的草藥。
當晚,油燈如豆。九月坐在自己小屋的矮桌前,將那張珍貴的信紙看了又看后,才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幾張草圖。昏黃的燈光跳躍著,映照著紙上那些陌生而神秘的植物輪廓。她如獲至寶,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生怕漏掉一絲細節。她翻開自己那個用來記錄藥材知識、已經卷邊的小本子,拿起最細的筆,屏氣凝神,一筆一劃地開始臨摹。筆尖落在粗糙的紙面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她畫得極其認真,不僅描摹形狀,連葉片邊緣的鋸齒、花朵的細微結構都力求還原,仿佛通過這專注的描繪,就能跨越千山萬水,觸摸到北疆的風雪和他探尋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