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湯清透,香氣馥郁,入口醇和,回甘綿長。這是上好的白毫銀針吧?難得的是,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將其本身的清寒特性中和得宜,只余鮮靈與甘甜。烹茶者的心意,都在這一盞茶湯里了。”
顧老將軍眼中掠過一絲訝異,抬眼,第一次認真看向她:“你懂茶?”
“家父在世時,極愛茶。”暮時念的目光落在裊裊茶煙上,眼神變得悠遠,“他曾說,茶如人生,百茶百性。有的茶天生矜貴,有的茶看似平凡,但無論在枝頭時境遇如何,最終能在壺中綻放幾分光華,全看執壺者是否理解它、珍惜它,以恰到好處的水溫與時間去激發、去成就。品茶,亦是品一份待人接物的道理。”
顧老將軍聞,沉默地凝視了她片刻。
眼前這姑娘舉止從容,談吐得體,眼神清澈坦蕩,與二兒子口中那個心機深重的形象相去甚遠。
尤其她口中的父親,能說出這般見解的人,實在難以想象會與“殺人犯”三個字聯系在一起。
不過,他心下思量,面上卻未露分毫,只默然提起壺,為自己也斟了一杯。
然而,就在他要將茶盞放到自己嘴邊時,卻聽暮時念略帶焦急地開了口。
“顧老將軍,這茶雖好,但您心臟術后尚在恢復期,茶葉中的茶堿可能加重心臟負擔,并不適宜飲用。”
顧老將軍的手頓了頓,有些意外道:“看來,司宴已經把我的身份和我生病的事告訴你了。”
暮時念更加意外。
所以,顧老將軍竟然不知道自己就是他的主刀醫生嗎?
不過,這樣也好。
她微微笑了笑,并沒有做聲。
顧老將軍放下茶盞,終是進入了正題:“我聽說,這次車禍,公安局那邊還沒有定論?”
“是。”暮時念點了點頭,“目前還在調查中。”
顧老將軍目光如炬地看向她:“但據我所知,司宴并沒有什么仇敵。”
暮時念的眸色未變,坦然面向他的目光:“我也認為,這件事情應該和我有關。”
顧老將軍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似乎沒料到她如此坦誠。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會配合警察,盡快抓到想要害我的人。”暮時念毫不猶豫地回答。
顧老將軍眉梢微挑:“還有嗎?”
“會更加小心。”暮時念繼續回答。
顧老將軍身體微微后靠,倚在太師椅寬大的靠背上,沉吟未語。
但一旁,顧懷成卻按捺不住說道:“這就行了?你難道不知道,這樣會給司宴帶來危險?我早就說過,你接近司宴,目的根本不純!你老實交代,你到底藏著什么禍心?”
顧老將軍眉頭微蹙,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懷成,你是長輩,注意你的分寸和措辭。”
“長輩教訓晚輩,天經地義。而且,我也是為了司宴好。”顧懷成顯然有些不服氣。
暮時念卻平和道:“沒關系,不管是不是長輩,我都接受一切合理的質疑。”
“爸,你看!她自己都認為我的懷疑合理!”顧懷成一聽,立即喊道。
“我有耳朵!”顧老將軍卻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幾十歲的人了,論沉穩,還不如一個小姑娘!”
顧懷成被噎得面色一僵,悻悻然閉了嘴。
顧老將軍這才重新將目光投向暮時念:“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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