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妄:“陛下,臣接旨,臣接旨、臣叩謝陛下隆恩。”
直到將那卷賜婚圣旨捧入懷中,榮妄仍有些恍惚,今日之事,怎會走到這般地步?
他方才……不是在為陛下磨墨嗎?
不是正將秦王私下求見皇后之事斟酌著稟明嗎?
可這賜婚的旨意……又是從何而來?
元和帝見榮妄仍是一副神思恍惚、仿佛踏在云端的模樣,不禁失笑:“你這小子,得了便宜倒賣起乖來。”
“裴桑枝如今是上京城里人人矚目的明珠美玉,是枝頭開得最盛的那朵花。你若不伸手去摘,轉眼可就要落進別人籃中了。”
“好東西,總得先攥在自己手里,才踏實啊。”
榮妄小聲嘟囔:“桑枝才不是東西……”
“還有,明明我才是枝頭開的最盛的那朵花。”
元和帝道:“這話可不是朕說的。”
他忽然又抬高了聲音,朝殿門處吩咐:“李順全,去永寧侯府傳旨時記清楚了,一字不差地告訴裴五姑娘,就說……明熙這小子親口說了,她不是東西。”
李順全當即躬身應道:“奴才遵旨。”
榮妄:表叔父的好心情都是建立在捉弄他的興致上的。
可誰讓帶來壞消息的是他呢?
既如此,能哄得表叔父展顏一笑,也算分內之事了。
“喜事告一段落,該說正事了。”元和帝斂起笑意,轉而道:“你方才只顧著反駁朕為裴桑枝指婿入贅的提議,卻對她承襲永寧侯府爵位之事……未置一詞。”
“所以,你心底是認了她走這條路的?”
榮妄眉心微動,神色鄭重了起來:“不敢欺瞞表叔父。在我看來,桑枝之才、之德,遠勝永寧侯膝下諸子。永寧侯府世襲三代的爵位,本是給清玉大長公主與裴駙馬的恩典,自當遵從裴駙馬本心,總不能如從前過繼那般,行強逼之事。”
“既裴駙馬認下了桑枝,她便有此資格。且我大乾早有女爵先例,武德侯府便是明證,至今府第安寧,未見紛亂。”
“故而,懇請表叔父不拘一格給桑枝這個機會。”
元和帝細細端詳著榮妄,神情里掠過一絲極復雜的情緒,似是自嘲,又似惋惜。
“你才該是謝家的血脈。”
“你生得肖似朕的母后,骨子里卻承了父皇的氣度。聰敏通透,能看見黎民之苦,那副桀驁不馴的姿態下……藏的是一顆悲憫而堅韌的心。”
“可惜了。”
殿內靜了一瞬。
榮妄:……
這話,接不得。
若有一字半句流傳出去,不知要掀起多少驚濤駭浪。
他垂下眼簾,只作未曾聽懂,將一切心緒盡數藏于沉默之中。
“明熙,方才那些話……就當是朕一時妄吧。”元和帝先回了神:“說回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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