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旗的《禁止溺嬰法》，在浙江民間引起一片嘩然。

不少人都認為，楊旗這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溺嬰是自己家的事，輪不到官府指手畫腳。

法令的推行，遭到了百姓的漠視。

底層的普通百姓還稍好一些，至少他們畏懼官府，表面上都還承諾會聽官老爺的話。

而那些有權有勢的士紳富戶，可就沒有給負責宣傳政策的官吏好臉色了，有的甚至不允許官吏入門。

底層的小吏拿這些士紳沒有辦法，他們可不敢得罪這些有錢有勢的人。

杭州城外，有一個姓錢的大族。

錢家在當地頗有聲望，族中出過幾個舉人，田產千畝，是方圓百里數一數二的豪強。

錢氏家主錢有德是個思想極為頑固的老頭，他對楊旗的新政，向來嗤之鼻。

當《禁止溺嬰法》頒布后，他更是在宗族祠堂里，當著所有族人的面，將告示撕得粉碎。

“我錢家的事，還輪不到他一個外來的毛頭小子來管！”

錢有德之所以這么剛，是因為他的兒媳已經懷胎九月，就快要臨盆了。

錢有德有五個兒子，其他四個兒子均有了孫子，唯獨長子錢昌緒只有兩個女兒。

而且，錢昌緒已經溺死過兩個女嬰，為的是生一個兒子，好繼承家業。

如果他生不出兒子，其父親大概率就會把家產平分給其他兒子。

錢昌緒念過書，中過秀才，只是沒有中舉。

他對溺女嬰能夠恐嚇其他女嬰前來投胎的說法不怎么相信，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也溺死過兩個女兒。

他的父親，妻子對此都是支持的。

楊旗待在衙門，聆聽探子的匯報。

“錢家，吳家，這兩家最近有孕婦將要臨盆，而且錢家有溺嬰的前例。”

“盯緊了，注意穩婆的動向，一定要找到鐵證。”

楊旗叮囑道。

他準備抓一個典型，殺雞給猴看。

不動用下雷霆手段，尋常百姓都沒人把這禁令當回事。

數日后，密探來報：“大人，有線索了。錢家前日請了城中有名的劉穩婆入府，屬下暗中接觸，那穩婆起初什么都不肯說，后來被我們的人詐唬了幾句，才吐露實情。”

楊旗眼神一凜：“說。”

“錢家的錢昌緒，他的妻子誕下了一名女嬰。但錢家老爺子錢有德當場就變了臉，說這女嬰是來討債的。”

“有沒有溺殺？”

楊旗問。

“這個穩婆也不清楚，不過看錢家的態度，估計女嬰已經沒了。”

“好一個錢家，他們要是真的敢這么做，那就別怪我無情了。”楊旗冷著個臉，下令道：“帶上仵作，帶一隊人馬，我們去給錢老爺祝賀。”

楊旗點了一隊親兵，個個盔明甲亮，腰佩出鞘半寸的鋼刀，打著賀喜的名義，殺氣騰騰地直奔錢府。

他們沒有遮掩行蹤，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而又急促的響聲，引得街邊路人紛紛側目。

殺雞儆猴嘛，圍觀的猴子越多，效果越好。

錢府門口，兩只巨大的石獅子威風凜凜。

楊旗翻身下馬，看也沒看門口驚慌失措的家丁，徑直帶人闖了進去。

錢家老爺子錢有德正與幾個族老在廳中喝茶，聽聞巡撫大人親至，連忙起身相迎，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哎呀，不知撫臺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楊旗打量著這富麗堂皇的廳堂，淡然開口：“本官聽聞錢公子喜得貴子，特來道賀。”

說著，還讓隨從送上了一塊玉石作為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