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蕃被流放海南,一路上吃盡了苦頭。
路途艱險,押送的官差便把氣撒在了嚴世蕃的身上,對嚴世蕃‘照顧有加’。
每日的伙食,不是餿了的窩頭,就是摻了沙子的糙米飯。睡覺的地方,更是潮濕陰冷的破廟,連塊遮雨的瓦片都沒有。
嚴世蕃何曾受過這等苦楚。他從小錦衣玉食,出入前呼后擁,如今虎落平陽,被這群昔日連給他提鞋都不配的丘八賤役如此折辱,心中的憋屈與憤恨,可想而知。
“他娘的,這鬼地方是人待的嗎!”嚴世蕃一腳踢翻了面前的瓦罐,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米湯灑了一地。
押送的官差頭子聞聲走了過來,臉上帶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小閣老,您就將就一下吧。這荒郊野嶺的,能有口熱湯喝就不錯了。”
“將就?”嚴世蕃一雙獨眼瞪得溜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爹是當朝首輔!等我爹官復原職,我第一個就扒了你的皮!”
官差頭子聞,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只是那笑意里,滿是毫不掩飾的譏諷。
還首輔?嚴家都倒了,還在這做夢呢。
他也不點破,只是慢悠悠地說道:“嚴大人息怒,息怒。小的們也是奉命行事。這去海南的路,還長著呢。您要是身子骨不好,路上萬一出點什么意外,我們也不好向朝廷交代不是?”
這話里的威脅之意,再明顯不過。
嚴世蕃不是傻子,他聽懂了。他看著眼前這張令人作嘔的嘴臉,心中的怒火幾乎要將他自己點燃。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他知道,現在跟這群小人硬頂,沒有好果子吃。
夜里,嚴世蕃躺在冰冷的草堆上,輾轉反側。
海南瓊州,那是什么地方?瘴氣遍地,蠻夷橫行,自古以來就是流放罪臣的絕地。以他這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骨,真要是去了那里,不出三年,就得變成一堆白骨。
不行,絕不能去海南!
好在,嚴嵩門生故吏眾多,雖然被徐階收拾了一批,但仍有很多漏網之魚。
走到嶺南的時候,嚴世蕃便得到了嚴嵩學生李迅的幫助。
李迅給押送衙差送了三千兩銀子,讓衙差回京,他負責送嚴世蕃去海南。
達成交易后,嚴世蕃卻直接回到了老家分宜。
按理說,他一個抗旨潛逃的罪犯,本應該夾起尾巴做人,深居簡出。
但嚴世蕃的字典里,從來就沒有“收斂”這兩個字。
在他看來,老家江西分宜,早就被自己經營成了鐵桶。各級官吏,士紳都是自己人。
自己不管干什么事,都不會傳到朝廷。
所以,嚴世蕃又開始了作妖。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還大興土木,修建一些僭越的建筑,園林。
他還召集了那些尚未被清算的嚴黨舊部,以及一些地方上的狐朋狗友,日日飲酒作樂,夜夜笙歌。
席間,他喝高了,便口無遮攔。
“想我嚴世蕃,論才學,天下能與我比肩者,不出五指!論治國,我為朝廷聚斂了多少財富?若不是我,那老東西的道觀修得起來嗎?國庫早就空了!”
“如今倒好,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一群偽君子,一群白眼狼!”
“我告訴你們,這事沒完!等我爹東山再起,我定要將徐階那老匹夫,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