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經過多日的審訊,搜捕,統計,嚴黨一案的抄家結果終于出來了。
徐階捧著票擬,心事重重的邁向玉熙宮。
一千三百萬兩,太少了。
徐階非常懷疑,手下人在抄家時貪了一些。
但他卻無能為力。
抄家是刑部和錦衣衛一同執行,清流貪了,錦衣衛和太監也必然貪了。徐階此時深究,不但要得罪自己的部下,還要得罪錦衣衛和司禮監。
那是取死之道。
徐階小心翼翼地走進殿內,嘉靖皇帝正盤腿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
繚繞的香煙模糊了龍袍上的金線,也模糊了天子的神情。
“陛下。”
徐階跪下,聲音壓得很低。
“起來吧,坐下說。”
嘉靖皇帝睜開眼,躺到了靠椅上。
最近他的身體疼痛次數增多,以至于他的心情很差。
“啟稟陛下,嚴世蕃、羅龍文、鄢懋卿等嚴黨要犯家產,已盡數抄沒入庫,經戶部、刑部、都察院三司會核,總計……”
徐階頓了頓,喉頭有些發干。
他偷偷抬眼,覷著嘉靖的神色。
“總計白銀一千三百萬兩,另有田產、宅邸、古玩字畫等,折價尚在估算之中。”
一千三百萬兩。
這個數字一出口,殿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嘉靖皇帝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但依舊沒有睜開。
他雖然沒有當過大臣,但也知道當官有多么的撈錢。以嚴黨的權勢,持續二十年的貪腐,怎么可能只貪一千三百萬兩。如果真的只貪了這么一點,嘉靖都要給他們頒一份嘉獎的圣旨,宣布他們是清官。
知道歸知道,但嘉靖也沒有辦法。
人性如此,整個天下都是這個鳥樣,不管派誰去抄家,都會貪掉一部分。
只要貪的不太夸張,分給他的數額足夠,嘉靖也就認了。
徐階此時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皇帝不滿意。
他硬著頭皮,從袖中取出內閣擬好的票擬,雙手舉過頭頂。
“此乃內閣與戶部商議的銀兩處置方略,請陛下御覽。”
一名小太監走上前,接過票擬,呈到嘉令的案前。
嘉靖這才緩緩睜開眼睛,拿起了那份票擬。
他的目光在上面緩緩掃過,票擬上寫明了內閣對這一千三百萬兩銀子的用途。
西北軍務,三百萬兩。
陜、豫兩地的賑災,四百萬兩。
修治黃河,二百萬兩。
補發全國百官拖欠俸祿,共三百五十萬兩。
內帑,五十萬兩。
嘉靖的臉色,由晴轉陰,最后陰沉得像是暴雨將至的天空。
“內帑五十萬兩,會不會太多了些。”
嘉靖笑著說道,笑聲里充滿了譏諷和失望。
他想起了嚴嵩。
嚴嵩在的時候,雖然也貪,雖然也結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