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萬壽宮。
宮殿中燭火通明,十幾個太監撥動著算盤,核算著這些年兩淮鹽政的賬本。
賬本是鄢懋卿帶回來的,專門用來應付嘉靖的假賬。
看著鄢懋卿送上來的那三百三十萬兩的銀票,嘉靖并沒有因此高興。
從大明開國之初到現在,兩淮的鹽稅一直在下降。洪武年間還有上千萬,到如今,每年只剩下一百多萬。
哪怕是傻子,都知道當中有問題。
可是,這多皇帝,偏偏沒有一個能夠解決。
其他皇帝都解決不了的頑疾,嘉靖也不想去廢那個精力,直接把巡鹽的任務扔給大臣。
如今,鄢懋卿不負眾望,一出手就額外多收了三百三十萬兩。
不過,其他大臣去巡鹽都收不到,偏偏鄢懋卿去就做到了,這當中,又說明了什么呢?
嘉靖不得不深思。
“啟稟主子,錦衣衛密報。”
李芳遞上密報,上面說他們監視鄢懋卿,發現鄢懋卿把銀子分成了三路,一路送到京城的宮里,一路送往嚴世蕃的老家分宜,還有一路送往鄢懋卿的老家豐城。據查,其他兩路,各有白銀一百萬兩左右。
也就是說,鄢懋卿收到的,根本不是三百三十萬兩,而是五百三十萬。
十幾個太監連夜核對查賬,最終結果卻顯示,確實只收了三百三十萬兩。那么,鄢懋卿那多出的兩百萬兩,是從何如來呢?
嘉靖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相對于賬冊,他當然是更加相信錦衣衛。
也就是說,鄢懋卿多貪了兩百萬,還弄了一批假賬冊來糊弄自己,這已經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
而這一次,嘉靖已經動了殺心。
赤紅的炭火之上,火苗“呼”地竄起。
嘉靖放下密報,看向李芳,問道:“李芳你說說,為什么別人去巡鹽只能收一百多萬,鄢懋卿一去就能收到五百多萬兩。”
司禮監掌印太監李芳脫口而出:“大概是因為鄢懋卿能干吧,到底是嚴閣老的人,能力上不差。”
“能干?”
嘉靖發出一聲冷笑:“連你也開始糊弄朕了。”
李芳聞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他當然不是有意要糊弄。如果嘉靖不想倒嚴,他說真話必然不討好,完全沒必要。如今摸清了嘉靖的態度,李芳連忙解釋道:“圣明不過主子,一切乾坤皆在主子眼里,又何須我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