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南因為一場名妓評選而熱鬧非凡之時,遠在兩淮的鄢懋卿,也終于迎來了他巡鹽差事上的重大進展。
海安鹽場。
當大量用“灘涂日曬,堿法提純”之法制出的精鹽,被運到揚州城時,整個兩淮的鹽商圈子,都為之震動。
他們看著那雪白細膩,毫無苦澀雜味的鹽,一個個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種品質的鹽,足以媲美最上等的井鹽。
而當他們得知,這種精鹽的成本,竟然比他們生產的粗鹽還要低上一半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無比難看。
他們知道,自己賴以為生的生意,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威脅。
有了這種物美價廉的精鹽,鄢懋卿完全可以繞開他們,自己組織生產和銷售。
到時候,別說維持現在的暴利,他們手里的那些鹽引,恐怕都會變成一堆廢紙。
鄢懋卿成功提煉精鹽的消息,像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兩淮鹽商和鹽官們的心上。
之前,他們還能仗著自己掌控著生產和銷售渠道,跟鄢懋卿陽奉陰違,消極對抗,試圖逼鄢懋卿讓步。
而現在,鄢懋卿手握技術這張王牌,已經徹底占據了主動。
他甚至都不需要鹽商們的報效,單靠發行新鹽的股票,就能募集到足夠的資金,回京向皇帝交差。
如此一來,鄢懋卿便再無后顧之憂,可以放開手腳,徹查他們的賬目了。
一旦那些爛賬被捅到京城,捅到皇上面前,他們這些鹽商鹽官,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掉腦袋。
兩淮的鹽商們,對這個局面后悔到了極點。
他們后悔當初沒有在第一時間,就拿出足夠的誠意來討好鄢懋卿,反而選擇了對抗。
現在,人家手里有了掀桌子的底氣,他們再想求和,付出的代價,可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事到如今,那些鹽商和鹽官們,再也坐不住了。
為了阻止鄢懋卿繼續查下去,保住自己的烏紗帽和身家性命,他們只能選擇破財消災。
揚州最大的鹽商,程家家主程松年,聯合了其他幾家大鹽商,并聯絡了揚州知府、兩淮鹽運使等一眾官員,備上厚禮,親自登門拜訪鄢懋卿。
這一次,他們的姿態放得極低。
“鄢大人,之前是我等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之處,還望大人海涵。”
程松年對著鄢懋卿,深深一揖,態度誠懇到了極點。
鄢懋卿端坐在太師椅上,端著茶杯,輕輕吹著浮沫,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知道,自己現在已經穩操勝券,該著急的,是對方。
見鄢懋卿不為所動,程松年咬了咬牙,從懷里掏出了一張銀票,雙手奉上。
“大人,這是一點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只求大人能高抬貴手,不要再查下去了。再查下去,整個兩淮官場,都要地動山搖啊,這不是給小閣老添亂嘛。”
事到如今,程松年只能搬出嚴世蕃,讓鄢懋卿念一念嚴世蕃的面子。
這一招確實有效,無論如何,鄢懋卿都不可能真的法辦了這些依附嚴黨的人。
鄢懋卿接過銀票,數了數數額。
隨后鄢懋卿把銀票放在桌子上,既沒收,也沒有還回去,而是瞥了一眼程松年說道:“程老板太大方了,下官可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