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瀏覽了許多答案,最后總結為兩個原因。
一是因為抑郁癥。
因病人備受現實痛苦的折磨,當他站上高處時,受情緒影響會產生跳下去就能解脫的想法。
這屬于自殺行為,需要利用醫療手段及時進行干預。
二是因為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
當人站在高處往下看時,由于視覺落差導致平衡感減弱,這會讓人生出一種,好像在被一股力量往下拉的錯覺。
這是人在危險狀態下產生的本能恐懼,而在這種恐懼發生的同時,大腦會釋放出“快點跳到低處就能讓自己安全”的錯誤信號。
一般正常人在接收到這種信號時,會迅速分辨出對錯,而后及時遠離高處,避開視覺落差,這種往下跳的沖動便能得到緩解。
但若是一個病人接收到這樣的錯誤信號,他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竟會觸發一項不可挽回的錯誤答案。
她當時為此震動不已。
這會是父親選擇一躍而下的理由嗎?
今宵盯著
動蕩的海面,感覺自己好像是病了。
她確認自己沒有自殺的傾向,可還是控制不住想要往下跳,好像這片海域才是她的歸宿,她在水中才能獲得如同胎兒呆在羊水般的安全感。
她的大腦正在向她釋放“跳下去才是安全”的信號。
比起自殺行為,她更愿意相信父親是被這樣的錯誤信號誤導。
這世上怎會有父親不愛自己的女兒?
她一定是被深愛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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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齊抵達那片爛尾樓時,天色已闃黑一片,爛尾樓周圍四散著找人的特警,強光手電的光柱時不時交叉在空蕩的樓層之間,他下了車便往里奔去,卻收到特警隊長尚未找到人的消息。
但找到了今宵的車,就停在離爛尾樓不遠的路邊,車內沒有人。
沈修齊又轉身上車,朝著特警隊長指示的方向開過去。
那輛白色的賓利靜靜停在樹蔭之下,他急切地打開手電筒往窗內照。今宵的包還躺在副駕座椅,手機插在杯架上,人卻不知所蹤。
特警隊長已經派人沿線搜尋,一有消息便會通知他。
但他無法等待。
他必須要讓自己動起來,他一停下胸腔就會不斷往上冒著血腥氣,他無法抑制心臟的抽痛,那種痛,甚至比十六年前親眼看見母親腕間的鮮血漸漸干涸還痛。
他不能接受。
為什么?
為什么她能一聲不吭地走?
為什么她能在答應跟他回家之后還忍心丟下他一個人?!
甜蜜語說得那么好聽,全都是騙他的嗎?!
他撐在車旁急促地呼吸,光是維持此刻的鎮定已經耗盡全身力氣。
他想起方才他從爛尾樓離開時,特警隊長問他,需不需要出動海上巡邏隊,興許......
他聽到這里便厲聲喝斥,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不會的。
他的今宵絕不會那么傻。
他轉身靠著車門,試圖讓自己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他現在需要理智的思考。
倘若今宵因為不能進入爛尾樓而徘徊,又將車停在不遠處,那她僅靠步行一定走不了多遠。
她為了父親而來,一定會在一個看得到樓頂的地方。
他抬眼環顧四周,也仰頭看向那個樓頂,最后退到了海邊,在嘈雜的海浪聲中,他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在近處一直仰頭看著樓頂會很累,走得越遠越不累。
他立馬上車往低處開,看見一個步行棧道便停了下來。
路燈光線微弱,撐不開深重的夜幕,他打開手電筒往棧道走去,在昏蒙的夜色里瞥見一個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暗影。
“今宵!”
“今宵!”
他無比篤定,他的今宵就在那里,正等著他過去。
他朝著那塊礁石狂奔,卻被上漲的潮水阻攔了腳步。
今宵聽見身后不遠處的響動,側目回頭。
她的雙眼已經適應了黑暗,這時候瞥見他手中的光,反倒是不適地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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