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絲絲弄輕柔,煙縷織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難重省,歸夢繞秦樓。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她手里捧著關老師的記事本,泛黃的紙頁寫滿過去的事,只在最后一頁寫著:“我的寶貝小元,明年春天,記得帶上一束紫丁香來看我。”
五月末,雨霏霏。
她的丁香落了,春天,也結束了。
第76章
業障消無法掙脫的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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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老師的葬禮辦得很簡單,一切依她心愿,在一個風輕云凈的晴天舉行了遺體告別儀式。前來送別的賓客手里都帶著一小束紫丁香,今宵穿一身黑,戴一頂網紗小
禮帽守候在關老師身旁。
她全程表現得很平靜,面上表情不多,眸中光色仿若山間靜潭,幽深,濃碧。若非窗外拂來一陣清風吹動她帽檐的紫色小花,她此刻看起來,更像是什么神女塑像,沒有一絲人氣。
沈修齊幫著操辦了葬禮,沈明彰,沈凝光夫婦都到場送別,沈泊真未能趕回,也托沈凝光送來關懷。
今宵一一謝過,心懷感激。
關老師下葬那天,天氣依舊很好,明光萬里,清風千丈,墓園的云杉簌簌響動,好似挽歌一曲,隨風往天邊送去思念。
從墓園回來,今宵獨自坐在關老師生前寫字作畫的長案前,臺面的筆墨紙硯都還維持著關老師習慣拿取的模樣。
她提起筆,想要畫下庭前的紫丁香。
那兩棵丁香樹,原是今教授為關老師種下的,這幾年,他們二老天人兩隔,如今,應是團圓了吧?
今宵手一頓,淚水洇開宣紙上的墨跡,她恍惚一瞬,好似陷入某種無法掙脫的循環。
父親離世時,她便是這般。
像是突然缺失了不少感知,眼淚什么時候從眼眶淌下她也不知道。
從理智層面考慮,她知道自己這樣很不好,低沉,頹喪,了無生氣,她不該這樣。畢竟生活還要繼續,還有許多事情等著她去完成,她若長久沉溺于悲傷情緒,終將會被悲傷吞噬。
她都知道。
但卻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到從前,每當她試圖調動情緒去熱愛自己的生活,專注自己的工作,沉浸與沈修齊親密時,她都覺得好累,她的身體好像不堪重負,情緒一旦產生波動便是一次極大的精力消耗,她經不起這樣的消耗,也好像因此變得很麻木。
沈修齊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近日清瘦到薄如紙片的姑娘,只穿一條無袖軟綢長裙坐在案前,右手執筆,左手平放于紙面,低馬尾貼合脊骨,眼睫低垂,筆尖懸而未落,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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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外套,拎著手里的紙盒走過去,喚她:“寶貝,買了你喜歡的車輪泡芙,來嘗嘗好不好?”
今宵聞,僵直的頸椎微微一動,發出久坐不動的咯噠聲響,她擱下筆,起身時,低頭摁了下眼角。
百般想躲,但她這小動作又如何能躲得過沈修齊的眼睛?
她側身向他,沒有上前,左手還扶著長案,像是不肯從這位置離開。沈修齊走過去,伸手輕抬她下頜,見她唇色泛白,他擰住了眉。
“又沒吃晚飯對嗎?”
今宵眼神閃躲,磕絆解釋:“天氣太熱了,沒什么食欲。”
他俯身吻住了她唇瓣,挑破她的偽裝。
甜品盒被他擱在長案一角,他從后去握她的臀,掌她的腰,撫她的背。不過這些時日,她已消瘦如削,若再這般萎靡下去,是否春風過盡,她便如園中百花一空?
今宵軟在了他懷里,呼吸短促,他怕她暈厥,放開了她唇瓣,俯身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將她好好放在沙發,他吻了下她額頭:“在這兒乖乖等我,好嗎?”
今宵抬起一雙輕雨朦朦的眼,抿住發紅的唇瓣輕輕頷首。
他回到長案邊,重新拎起甜品盒進了廚房。
取出餐盤將泡芙放好端出去時,她還維持著他離開前的姿勢,一點未曾變動。
他坐進沙發,將她圈進懷里,用勺子挖了一點泡芙湊近她唇瓣。
“吃一點。”
她乖乖張口將泡芙吃進口中,抿一抿,就這么咽了。
他問她:“什么味道?”
懷中人懵懵地看他一眼,沾了奶油的唇瓣微微一顫,顯然是說不上來,索性抬手推了推盤子:“你也吃。”
沈修齊無奈低笑,不再問。
奶-->>油的香氣在彌散,她雜亂的發絲輕輕拂過他下頜,他繼續用勺子挖著奶油往她嘴里送,凝神看她時,忽地開口說:“月底酒店要開季度會議,我陪你參加。”
除了日常上課以外,增加今宵的社會性活動,是沈修齊近來最重要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