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賀琛答,手指攥了下。
“我相信你沒有,”陸長青默默吸口氣,換了種更溫和、更諄諄善誘的語氣,“因為你很勇敢,從不逃避現實。”
“你不會把幻象當真實,你只是紀念他們而已。”
聽到前一句,賀琛還沒什么反應,聽到后一句,他忽然埋下頭去。
“……你又在臆測我。”他低聲說。
“抱歉。”陸長青說。“我是你的治療師,要對你的病情負責,所以越界了些,如果哪里不對,你提出來,我們探討。”
原來,只是因為要對治療負責嗎?
賀琛想好要坦蕩,卻不知為何冒出來點兒失落,但他很快壓下這不該有的情緒,禮貌道:“謝謝師兄,我暫時不想討論,我不會混淆幻象和現實。”
“但是——”
陸長青正要開口,背后傳來賀樂迷迷糊糊的聲音:“爸比?”
賀樂不知什么時候從床上坐起來,困倦揉著眼睛:“爸比來和我們一起睡嗎?”
“不是。”陸長青看一眼臉紅起來的賀琛,示意他不用動,自己走向床邊,“爸比和爸爸說說話,你接著睡。”
他說著,把賀樂放倒,拍拍他的背,釋放出一絲精神力,讓小家伙重新進入夢鄉。
人形安眠藥。
賀琛心道。臉上的熱意緩緩消退。
但“安眠藥”回頭向他看過來時,他還是回避地轉開視線:“謝謝師兄,我也要睡了。”
陸長青看了眼時間。
夜確實已經深了,賀琛又在發燒,不過,他有件要緊的事不得不現在就跟賀琛說:
“星都那邊,因為血晶分配鬧得有些亂,各大貴族世家都在互相檢舉揭短。”
賀琛支起只耳朵:“我聽說了一點。”
“我今晚剛得到情報,有人打算拿三年前漢河的事攻訐賀家。”
“什么意思?”賀琛蹙起眉。
“有人舉報賀家勾結星盜,準確說,舉報你、勾結星盜。”陸長青說,“看似針對賀家,事實上,是賀家在借刀針對你。”
“他們有星盜作為人證,還捏造了一些半真半假的物證。”
呵。賀琛唇角冷冷扯動了下:“他們有證據,我沒有?”
“這是個機會。”陸長青說,“現在皇帝有心扶持你、打壓賀家,賀家主動送上門來,你可以將計就計,揭開三年前真相。”
的確可以,但賀琛沉默下來。
“你顧慮向恒?”陸長青問。
賀琛點頭:“他們會把所有事推到向哥頭上。”
“向恒不是任他們揉捏的性格,他會有證據,把賀家攀扯進來。”陸長青說。
“恐怕不等他攀扯,他們就會殺人滅口。”賀琛沉聲說,“我要賀家償罪,但不想再添一座墓碑。”
“你還相信向恒?”陸長青問。
“我不知道。”賀琛眼底劃過糾結、沉抑。
“但,我不會輕易放棄朋友。”他說著,眼神又堅定下來。
笨蛋。陸長青看了他片刻,溫聲開口:“如果是這樣,我有個辦法。”
“要保向恒,又要避免臟水潑到你身上,只有先消滅他們的證據,再拿別的事干擾,讓他們分不出精力繼續陷害你。”
“你是說,滅口?”賀琛抬眼問。
陸長青手指暗中敲了下:“我知道,我的手段不太光明——”
“我不是這個意思。”賀琛說,“我是擔心反而被他們抓住把柄。”
陸長青手指又放松下來:“放心,不會。”
“我還有些人在星都。”賀琛又說。
“不用沾你的手。”陸長青不假思索道。
賀琛靜了靜。這話,是出于安全的考慮吧,自己不應該多想……
不應該覺得師兄的眼睛很溫柔,畢竟他眼睛就長那樣,看什么都溫柔,說“殺人滅口”的時候也不例外。
這么一想,賀琛說服了自己,蔫噠噠垂下眼眸。
“累了?”陸長青又摸了下賀琛額頭,賀琛卻向后一步避開,“我沒事,師兄辛苦,早些休息。”
陸長青收回手指,略微困惑地看著賀琛:“有沒有退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