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立刻引來了殿中不少將領的低聲附和。名士許靖也撫著胡須，點頭附和道：「大公子所甚是。交州偏遠，蠻夷環伺，先生之術，恐為雕蟲小技，難濟亂世之大局。」

林睿不慌不忙，對著士燮，再次躬身一禮：「士公，諸位大人。睿確非軍略大家，然亂世之根本，在於民生。天下大亂，其根源，無非是民不聊生，故揭竿而起。若能使我交州百姓，食之有粟，居之有屋，行之有路，教之有化，醫之有方，則民心自附，地方穩固，盜匪蠻夷，皆不足為慮。屆時，士公霸業之基，方如磐石，不可動搖。」

他展開手中的竹簡，侃侃而談：「五政之中，食為天，糧食乃立國之本。交州土地肥沃，卻常受旱澇之苦……」

不等他說完，許靖便已然開口打斷：「先生所水車，我亦有所耳聞。然據我所知，我大漢早已有名為龍骨水車之物，以人力或畜力驅動，亦可提水灌溉。不知先生之水車，與之相b，又有何高明之處？」

這個問題，立刻x1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林睿微微一笑，這正是他所預料到的詰難。他朗聲回答道：「許大人所極是。龍骨水車，確為灌溉利器。然其所需人力、畜力，亦是巨大之消耗。尤其是在農忙之時，人力寶貴，豈能盡耗於枯燥的踩踏之上？而睿所造之水車，其核心在於——因勢利導，不假外力！」

「睿之水車，無需人力，無需畜力，僅憑大河奔流不息之沖擊力，便可使其自行運轉，晝夜不息！此舉，可將數百上千之勞力，從枯燥的提水勞作中，徹底解放出來，投入到更為jing細的耕作與開墾之中。敢問大人，此二者之效率，可同日而語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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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出，滿堂皆靜。就連一直面帶輕蔑的士壹，臉上也閃過了一絲驚訝。他們都聽說了水車的神奇，卻沒想到，其核心的原理，竟然是如此的石破天驚！

林睿趁熱打鐵，繼續闡述：「住者，安身之所。若能推廣官窯燒磚，以磚石代茅草，則百姓可安居，少受風雨之苦；行者，路通則財通。若能以碎石鋪路，修橋梁，建運河，則商貿可興，財源廣進。」

殿中的議論聲，逐漸響起，許多官員都開始交頭接耳，對林睿那切實可行的方案，露出了贊許之se。

林睿的語氣，在此時卻變得愈發激昂：「教者，啟蒙開智，在於使民明理！當廣設村塾，不分貧富貴賤，皆可入學識字。民知律法，則地方自安；民明忠義，則知感念士公教化之恩！」

「醫者，則在於預防與普及！當設醫署，廣招郎中，記錄病癥，傳授醫理，使尋常百姓，小病可治，大疫可防。疫病一起，不分貴賤，若能防患於未然，方是萬全之上策！」

當林睿將他那套完整的、系統x的、環環相扣的五大綱領，全部闡述完畢後，整個大殿，再次陷入了si一般的寂靜。他所提出的每一個觀點，都如同一塊塊巨石，重重地砸入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中，引發了劇烈的思想地震。

最終，還是士燮那沉穩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寂靜。他深深地看了林睿一眼，那目光中，包含了太多復雜的東西。他只是揮了揮手，用一種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語氣，平淡地說道：「林先生之，高瞻遠矚，本公……盡已知曉。你且退下，聽候安排。」

林睿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他不明白，士燮這不置可否的態度，究竟意味著什麼。他只能躬身行禮，在鄭安的帶領下，緩緩地，退出了這座氣氛壓抑的大殿。

就在他轉身離開的最後一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道冰冷刺骨的、如同毒蛇般的目光，再次sisi地鎖定了自己的後背。那目光，正是來自長公子士壹。

這場關乎他命運的殿上宏論，究竟是成功了，還是為自己，樹立了一個從此無法和解的、強大而致命的敵人？林睿的心中，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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