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se如墨,龍編城的刺史府外賓院落之中,一盞小小的油燈在林睿的房內搖曳,昏h的光芒,映照著他那張寫滿了專注與堅毅的臉龐。昨夜鄭安臨走前那句「你第一次給人留下的印象,就是你今後所有價值的總和」,如同一柄無形的懸劍,壓得他輾轉難眠。他知道,這句話并非危聳聽,而是這個時代最為真實、也最為殘酷的生存法則。
他坐在簡陋的木桌前,桌上攤開著數片光滑的竹簡,上面用木炭,密密麻麻地g勒著水車、ch0u水泵浦和改良熔爐的jing密結構圖。他反覆推演著今日在大殿之上,可能遇到的各種詰難與質疑。士燮乃是一方雄主,麾下文武濟濟,若有人質疑他的來歷,或視他的理念為嘩眾取寵的空談,他又該如何應對?
院中的晚風,夾雜著遠處紅河的sh潤水汽,吹得竹林沙沙作響。林睿深x1一口氣,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海角村的種種往事:水車初轉時村民們那狂喜的笑臉,阿力在新熔爐前那充滿了崇拜的眼神……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在漁村時那般,僅僅滿足於解決眼前的問題。今日,他必須用那套源自現代文明、卻又與這個時代民生息息相關的「五大綱領」——食、住、行、教、醫——來徹底證明自己的價值。
門外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李牛和陳海推門而入。他們見林睿還在燈下忙碌,李牛小聲地勸道:「林先生,天都快亮了,您還不歇息?今日要面見士公,可得養足了jing神才行。」
陳海也點了點頭,甕聲甕氣地說:「是啊,先生,鄭大人說了,這大城里的人,一個個心眼都多得很,不像咱們村里。咱們得多加小心。」
林睿心中一暖,這兩個朋友的忠誠與關心,是他在此亂世中最大的慰藉。他放下手中的竹簡,笑了笑:「睡不著,總得把該想的事情都想周全了。你們呢?這一路跟著我辛苦了。」
李牛撓了撓頭,興奮地說:「辛苦啥!跟著先生您,才算是見識了真正的大世界!這龍編城,b咱們村子大上百倍不止,街上還有那麼多高鼻梁、藍眼睛的胡商,賣的東西我連聽都沒聽過!」
陳海也哈哈一笑:「是啊,先生,您是沒見到城外那條大河,船來船往的,b咱們村一年見到的船都多!先生,今日您上殿,我跟阿牛就在外面等著您。有什麼事,您就大喊一聲!」
林睿點了點頭,將這份情誼深藏心底。待二人離去後,他才吹滅了油燈,躺在草蓆上,望著屋頂那交錯的茅草,腦海中最後一次,反覆模擬著大殿之上的場景。
次日清晨,yan光剛剛灑進院落,刺史府的使者便早早前來召見。林睿換上了鄭安特意為他準備的一身青se長袍,腰間佩上那柄阿力為他打造的百鏈鋼小刀,手中則抱著那幾卷凝聚了他無數心血的竹簡。
龍編城的街道,早已在晨光中蘇醒,商販的叫賣聲、胡人牽著的駱駝頸上懸掛的銅鈴聲,以及空氣中彌漫的、各種香料和烤餅的混合香氣,構成了一幅充滿了異域風情的繁華畫卷。林睿跟在使者的身後,一路走,一路觀察:城中的排水g0u渠果然如他昨日所見,多有淤積,街道狹窄之處,衛生狀況堪憂;城墻雖高,但多處墻t已有明顯的gui裂痕跡,尤其是南面臨海的方向,防御工事明顯薄弱。他將這些,都默默地記在了心里,為今日的論述,增添了更多切實的例證。
刺史府位於城中的高地,氣勢恢宏。當使者領著林睿,踏入那座足以容納數百人的議事大殿時,殿內早已分列站滿了交州的文武百官。所有的目光,都如同探照燈一般,齊刷刷地聚焦在了林睿這個唯一的「外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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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睿深x1一口氣,目不斜視,跟隨著使者,一步步沉穩地走到了大殿的中央。他抬起頭,望向了那高踞於主座之上的身影——交州刺史,士燮。
「草民林睿,字子明,拜見士公。」他躬身行禮,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殿。
士燮輕撫長須,那雙銳利的眼睛,平靜地審視著他,緩緩開口:「林先生不必多禮。鄭子方已將先生之才,盡數報與本公。漁村之水車、泵浦,本公亦有所耳聞。今日召你前來,便是想親耳聽聽,先生之高見。」
鄭安立刻起身,恰到好處地引薦道:「士公,林先生不僅匠作之能世所罕見,其x中所學,更有經世濟民之大略。先生曾與我徹夜長談,及食、住、行、教、醫五大綱領,若能推行,或可為我交州開萬世太平之基。」
「五大綱領?」士燮身旁的長公子士壹,立刻發出了一聲毫不掩飾的冷哼,「我聽聞,不過是些關於農耕水利、修橋鋪路的民生瑣事罷了。當今亂世,群雄逐鹿,先生不思軍國大略,卻只論這些鄉野村夫的農耕之事,莫非是紙上談兵,嘩眾取寵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