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爺急忙攔住:“白姑娘,您還未診脈,怎知不能治?只要您肯救小兒,多少診金我都愿意出!”
白秋水搖頭:“非是診金問題。令郎此病非同尋常,非藥石能醫。我勸您一句,速去城西白云觀請道士來看看才是正理。”
趙老爺聞不悅:“我當姑娘是神醫,原來也是個裝神弄鬼的!”
陳青見狀,忙打圓場:“趙老爺息怒,白姑娘既這么說,必有緣故。”
白秋水嘆了口氣,低聲道:“趙公子不是生病,是中了邪術。他眉心一股黑氣纏繞,分明是被妖物纏身。我觀貴府后院有口古井,井旁是否植有柳樹?”
趙老爺一驚:“確...確有此事。那柳樹是先祖所植,已有百年。”
“柳樹屬陰,易招邪祟。古井更是陰氣匯聚之處。二者相鄰,本就不妥。若我所料不差,那柳樹下應埋有異物。”
趙老爺半信半疑,命家丁去柳樹下挖掘。不出半個時辰,果然挖出一個陶罐,罐口用朱砂封著,微微震動,似有活物在內。
白秋水面色凝重:“此乃‘養鬼罐’,有人以此邪術害人。罐中應是趙公子的生辰八字和貼身之物。”
趙老爺大驚失色,連問如何破解。
白秋水道:“此物需得道之人處理。我雖略知醫理,卻不通法術。速請白云觀道長前來才是。”
趙老爺不敢耽擱,立刻派人去請。待道長到來,開罐查驗,果如白秋水所。道長施法破去邪術,趙公子不久便漸好轉。
事后,趙家重金酬謝,白秋水只取少許,余者盡數分給鎮上窮人。
是夜,陳青難掩心中疑惑,問白秋水如何識得那邪術。
白秋水沉默良久,方道:“陳公子,你可知我并非凡人?”
陳青其實早有猜測,此刻聽她直,反倒平靜:“我猜到了幾分。那日給我布包的老嫗,也非凡人吧?”
“那是我祖母,本是山中修行有成的狐仙。我母親是人類,故我只有半仙之體。”白秋水輕聲道,“因有仙家血脈,故能識妖邪之氣,但也因此受天地規則約束,不可過度干涉人間事務。今日破解趙家之事,已屬越界。”
陳青恍然大悟:“所以你雨天不出診,是因為雨天靈氣充沛,易顯真身?”
白秋水點頭:“公子聰慧。我本不該透露身份,但...”她欲又止,眼中似有淚光。
次日清晨,陳青起床不見白秋水蹤影,只在她房中桌上發現一封書信:
“青君親啟:與君相識,三生有幸。然人仙殊途,不可久伴。今緣盡于此,不得不別。君且珍重,另覓良緣,勿以為念。秋水泣筆。”
陳青持信怔忡,心痛如絞。此后月余,他茶飯不思,作畫也無心思。
一晚,他獨坐院中飲酒,忽見一只白狐躍入院墻,蹲坐對面,眼含悲憫地望著他。
“秋水,是你嗎?”陳青輕喚。
白狐不語,只是前爪輕抬,指向南方,隨后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次日,陳青收拾行裝,告別鄰里,向南而去。他不知前路何方,只知心中有個聲音指引著他。
三年后,陳青游歷至南疆一帶,在一處偏僻山村暫住。村中正鬧怪病,患者皆面色發黑,渾身無力。陳青這些年來也學了些醫理,卻對此病束手無策。
一夜,他夢見白秋水立于床前,輕聲道:“村后山中有種紫色小草,日出前采集,配以清泉服下,可治此病。”
陳青驚醒,依前往后山,果然尋得那紫色小草。村民服后,果然病愈。村中老者告訴他,那草名為“狐仙草”,傳說只有得道狐仙才識得。
當夜,白秋水終于現身夢中,容顏如昔。
“一別三年,君可安好?”她含淚笑問。
“沒有你在,何來安好?”陳青慨嘆,“這些年來,我走遍大江南北,一面行醫助人,一面尋你蹤跡。”
白秋水嘆息:“當年離開,實非得已。半仙之體若動凡心,必遭天譴。我不忍連累于你。”
“那如今為何又來相見?”
“因你三年來濟世救人,積德行善,已得天道認可。如今我們可續前緣,只是...”她頓了頓,“我仍需每隔七日,回歸山林修煉,不可終日相伴。”
陳青欣然應允:“若能與你相守,便是七日見一面,也心甘情愿。”
自此,陳青便在山村落戶行醫,白秋水每隔七日便來相會。村人只知陳大夫醫術高明,卻不知他身后有位神秘的“仙姑”指點。
一年后,村里突發山洪,陳青為救一孩童,被洪水卷走。村民沿河搜尋三日,不見蹤影,皆以為他已遭不幸。
第四日清晨,陳青卻安然返回,只說被沖至下游,為一獵戶所救。但村民們發現,自此之后,陳大夫容貌竟不再變老,行醫治病更是妙手回春,仿佛真有神助。
有夜行人稱,曾見陳大夫與一白衣女子月下同行,女子周身有淡淡光暈,不似凡人。更有人傳,那白衣女子時而化為白狐,伴他左右。
數十年后,陳青將醫館傳給徒弟,與白秋水悄然離去,不知所蹤。有人說是雙雙仙去,也有人說是歸隱山林,修煉長生。
唯有村中老者信誓旦旦地說,每逢月圓之夜,仍能見一對白衣男女攜手游于山間,男子儒雅如書生,女子清麗若仙子,身旁常有白狐相隨。
而陳青當年居住的老屋,每逢梅雨時節,總會飄出淡淡藥香,仿佛仍在為人祛病除災。村人皆,那是狐仙夫婦福澤鄉里,護佑一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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