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初年,膠東一帶有個叫柳河屯的村子,村里有個年輕后生叫陳望。這陳望自幼父母雙亡,靠著村里人接濟吃百家飯長大。十八歲那年,村里老郎中見他心善,收他做了徒弟,教他辨識草藥、把脈問診。
老郎中去世后,陳望便繼承了師父的衣缽,在村里行醫。他看病有個規矩,窮苦人家分文不取,富戶鄉紳則按能力收取診金。村中人人敬重,都說陳郎中仁心仁術。
這年冬天,大雪封山,陳望背著藥箱從鄰村看完急診回柳河屯。天色已晚,他抄近路穿過老林子,忽見雪地里有團黃乎乎的東西在動。走近一看,竟是只黃皮子,后腿被捕獸夾夾住,鮮血染紅了一片雪地。
那黃皮子見有人來,眼中竟流露出近似人的哀求神色。陳望心軟,蹲下身輕聲道:“莫怕,我幫你解開。”
他費了好大力氣才掰開獸夾,又取出金瘡藥為黃皮子敷上,用布條包扎好傷口。正要起身離開,那黃皮子忽然前爪合攏,像人一般向他拜了三拜,這才一瘸一拐消失在林中。
陳望只覺有趣,也沒多想,拍拍身上的雪繼續趕路。
約莫半月后,一夜陳望正在油燈下翻閱醫書,忽聽門外有人叩門。開門一看,是個身著黃衫的清瘦老者,須發皆白,眼神晶亮。
“深夜打擾,實在冒昧。老朽姓黃,聽聞陳大夫醫術高明,特來求醫。”老者聲音沙啞。
陳望忙請他進屋。把脈時,只覺老者脈象奇特,似人非人,時緩時急,難以捉摸。
“老先生何處不適?”
黃姓老者笑道:“老毛病了,每年這個時候便胸痛難忍。大夫給我開些安神靜心的藥便可。”
陳望依配了藥,老者接過,放下一枚古錢作為診金。陳望推辭不過,只好收下。
自此,黃老者每隔十天半月便來求診,有時是自己,有時帶家中子侄。陳望漸漸察覺這些“人”舉止古怪,眼神靈動異常,身上總帶著些許野物的氣味,心知怕是遇上了民間所說的“黃仙”,卻也不點破,依舊悉心診治。
如此過了半年。一晚,黃老者獨自前來,神色凝重。
“陳大夫,你我一見如故,老朽也不瞞你了。”黃老者道,“我乃山中黃仙一族長老。明日你有一大劫,特來報恩。”
陳望心中一驚:“什么大劫?”
“明日午時,你路過村口老槐樹時,會遇上一個穿綠衣的女子。她會在你面前假裝暈倒,你若扶她,便會沾上因果,三日內必遭橫死。”
陳望半信半疑:“那女子是何人?”
“是南山蛇仙的孫女。”黃長老嘆道,“二十年前,你師父行醫時,曾有一蛇妖化身老婦前來求醫。你師父看出真身,用雄黃藥酒傷了她,那蛇妖回去后不治身亡。如今她孫女修煉有成,特來尋仇。”
陳望恍然想起,師父臨終前確曾提及此事,懊悔自己誤傷性命,要陳望日后若遇蛇仙一族,務必避讓。
“多謝老人家提醒,我明日避開便是。”
黃長老卻搖頭:“那蛇仙道行不淺,你避得一時,避不了一世。我有一計,你可依計行事......”
次日午時,陳望如常出診,行至村口老槐樹下,果見一綠衣女子倒在路旁,容貌美艷,楚楚可憐。
“救命啊,好心人,我突發急病......”女子呻吟道。
陳望記起黃長老囑咐,不慌不忙從藥箱中取出一包粉末,繞女子撒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詞。那粉末是特制的五谷鹽米,混合了雄黃和符灰。
女子頓時臉色大變,起身欲逃,卻被無形屏障困在圈中。
“好你個陳望,竟請了幫手!”女子怒道,身形一晃,現出蛇瞳。
陳望拱手道:“姑娘,當年我師父誤傷你祖母,實非本意。他臨終前日日懺悔,若姑娘肯化解這段恩怨,我愿為姑娘做三件事作為補償。”
蛇仙冷笑:“說得輕巧!我祖母百年道行,就這么白白丟了性命?”
“若姑娘執意報仇,我也不會坐以待斃。今日既然困住姑娘,自有法子傷你。只是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化干戈為玉帛。”
蛇仙沉默片刻,道:“你說愿做三件事,可是當真?”
“絕無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