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七年,關東地界鬧饑荒,長白山腳下的靠山屯也遭了災。屯東頭的老光棍孫大膽,是屯里有名的獵戶,平日里膽大包天,啥都敢招惹。
這天傍晚,孫大膽從鎮上回來,懷里揣著用最后一張狐貍皮換來的半袋苞米面。天色漸暗,他抄近道走黑瞎子溝,那是屯里人平日不敢走的地方,傳說溝里有成了精的黑熊,能幻化人形,專吃過路人的心肝。
孫大膽不信這個邪,哼著小調往溝里走。忽然,他聽見一陣嗚咽聲,循聲望去,見一只通體雪白的小狐貍被獸夾夾住了后腿,正拼命掙扎。
“嘿,今兒個真是奇了,白狐貍可不多見。”孫大膽蹲下身,正要伸手,那狐貍竟口吐人:“好漢救我,日后必當報答!”
孫大膽一驚,隨即笑道:“好家伙,還真遇上仙家了!救你不難,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好漢請講。”白狐眼中含淚。
“這黑瞎子溝是不是真有熊婆婆?帶我去見識見識。”
白狐聞大驚:“使不得啊好漢!那熊婆婆修煉百年,兇殘無比,專挖人心肝下酒。您還是快走吧!”
孫大膽哈哈大笑:“我孫大膽活了三十八年,還沒見過真妖精呢!你若不答應,我可就走了。”說罷作勢起身。
白狐急忙叫道:“好漢留步!我答應便是。只是那熊婆道行高深,您需聽我安排。”
孫大膽這才滿意,利索地打開獸夾,撕下衣襟為白狐包扎傷口。白狐感激道:“我乃長白山狐仙堂下弟子,名叫白玉兒。今日若不是好漢相救,必死無疑。”
包扎完畢,白玉兒搖身一變,化作一個白衣少女,只是腿傷未愈,走路仍是一瘸一拐。她領著孫大膽往溝深處走去,邊走邊交代:“熊婆每逢月圓之夜便會化身老婦,在溝中那棵老槐樹下設茶攤誘騙路人。今日正是十五,她必在那里。好漢若要見她,切記不可飲她的茶,不可吃她的餅,更不可透露真名。”
孫大膽連連點頭,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
二人行至溝深處,果見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樹下擺著個茶攤,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婆婆正在沏茶,茶香四溢。攤前掛著盞燈籠,上書“熊記茶攤”四字。
“客官來啦,快請坐,喝碗茶解解乏。”熊婆婆笑容可掬,滿臉褶子堆在一起。
孫大膽大大咧咧坐下,白玉兒則隱在一旁樹后。
“老婆婆在這荒山野嶺擺攤,不怕遇上野獸嗎?”孫大膽笑問。
熊婆婆呵呵一笑:“老身在此擺攤幾十年,野獸見了我都繞道走。客官嘗嘗這茶,是用山里的野參和靈芝泡的,延年益壽呢!”
孫大膽端起茶碗,瞥見碗底似有血絲浮動,心中一驚,想起白玉兒的警告,便假意吹氣,悄悄將茶倒進袖子里。
“好茶!真是好茶!”孫大膽咂咂嘴,“婆婆可有吃的?我走了半天路,肚子餓了。”
熊婆婆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有有有,剛烙的肉餅,客官嘗嘗。”說著端出一盤香噴噴的肉餅。
孫大膽接過肉餅,正要咬下,忽見肉餡中有一片指甲蓋大小的金屬物,仔細一看,竟是枚銅錢,上面還沾著暗紅色的血跡。他心中駭然,這肉餡莫非是人肉?
“婆婆,這餅餡料真足,連銅錢都放進去了。”孫大膽故意大聲說。
熊婆婆臉色一變,忙道:“客官說笑了,定是我不小心將錢掉進去了。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孫大膽假裝吃餅,實則將餅掰碎塞進懷里。熊婆婆見狀,眼中露出兇光,但仍強裝笑臉:“客官從哪里來?叫什么名字?”
“我從靠山屯來,姓孫。”孫大膽留了個心眼,沒報全名。
熊婆婆點點頭,忽然壓低聲音:“孫客官,你可知道這黑瞎子溝的來歷?”
孫大膽搖頭。熊婆婆神秘兮兮地說:“傳說百年前,有頭黑熊精在此修煉,能化人形,專吃人心肝。后來被一道士所傷,逃往深山,但每逢月圓,它還會回來尋找獵物。”
孫大膽心中冷笑,面上卻裝出害怕模樣:“真有這等事?那咱們還是快些離開為妙!”
熊婆婆忙道:“客官莫怕,有老身在,什么精怪都不敢來。再喝碗茶壓壓驚。”說著又斟滿一碗茶。
便在此時,隱在樹后的白玉兒突然現身,厲聲道:“熊婆!休要害人!你看看我是誰?”
熊婆婆一見白玉兒,臉色驟變:“好你個狐媚子,敢壞我好事!”說罷身形暴漲,白發脫落,露出黑熊本相,身高丈余,眼如銅鈴,口似血盆,向孫大膽撲來。
孫大膽雖膽大,見此情景也嚇出一身冷汗,慌忙間抓起板凳抵擋。白玉兒口念咒語,手中射出白光,擊中黑熊精肩頭。黑熊精怒吼一聲,舍了孫大膽,轉向白玉兒撲去。
“孫大哥快走!我拖住它!”白玉兒喊道。
孫大膽哪肯獨自逃命,他拔出腰間獵刀,喝道:“管你是什么精怪,吃我一刀!”說罷沖向黑熊精,對準它后心就是一刀。
哪知黑熊精皮糙肉厚,獵刀只入肉三分便被肌肉夾住。黑熊精回身一掌,將孫大膽打飛丈遠,撞在槐樹上,頓時昏死過去。
等孫大膽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自家炕上,白玉兒正在一旁煎藥。
“你醒了?”白玉兒欣喜道,“那黑熊精已被我暫時擊退,但它傷愈后必來報復。”
孫大膽掙扎起身,只覺-->>渾身疼痛:“多謝白仙姑救命之恩。”
白玉兒搖頭:“該我謝你才是。那黑熊精狡猾異常,我道行尚淺,難以徹底降服。為今之計,唯有請我師父胡三太爺出手。”
孫大膽好奇:“胡三太爺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