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三十七年,東北長白山腳下有個叫靠山屯的村子,村里有個叫周老三的卡車司機。這周老三可不是一般人,他祖上曾是清朝押送皇糧的鏢師,傳下一身本事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膽量。
周老三十八歲就跟著師傅跑運輸,如今三十出頭,已經能獨自開著那輛老舊的福特牌卡車,穿梭于白山黑水之間。他個頭不高,但筋骨結實,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好似能看透黑夜里的山路。同行們都叫他“周三膽”,不只是因為他敢走夜路、闖險道,更是因為他有一套遇鬼怪不驚、見邪祟不慌的本事。
這年臘月,臨近年關,周老三接了一單急活,要趕在年三十前將一批山貨運往奉天。貨主是鎮上“福隆號”的掌柜,再三叮囑:“三哥,這趟貨緊要,價錢好說,只是務必按時送到。”
周老三拍著胸脯保證:“老掌柜放心,我周三膽跑車十年,從沒誤過時辰。”
話雖如此,上路那天卻飄起了鵝毛大雪。村里老人都勸他改日再走,說這般天氣,山里的“東西”該出來了。周老三只是笑笑,往車里塞了幾瓶燒刀子和一包旱煙,發動了卡車。
果然,車行至半路,雪越下越大,天地間白茫茫一片。老福特在積雪中艱難前行,行至一處叫“老鷹嘴”的險要路段時,車輪打滑,怎么也上不去坡。周老三下車查看,只見四周漆黑,唯有車燈照亮前方一片雪幕。
正當他發愁時,忽見遠處有燈光閃爍,隱隱約約似有人家。周老三心中詫異:這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何時有了住戶?但他藝高人膽大,索性鎖了車,深一腳淺一腳朝著燈光走去。
走近才看清,那是一座氣派的宅院,青磚灰瓦,朱紅大門,門前還掛著兩盞紅燈籠。周老三敲了半天門,才有個老仆人開門,聽說他要借電話求助,便進去通報。不多時,老仆回來,引他入內。
宅院內部更是精致,亭臺樓閣一應俱全。老仆引他到一間廂房等候,說主人馬上就到。周老三四下打量,見屋內陳設古樸典雅,墻上掛著幾幅古畫,其中一幅《白狐望月圖》格外傳神,那白狐眼神靈動,仿佛隨時會從畫中躍出。
“客人久等了。”身后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
周老三回頭,見一位身著素白旗袍的年輕女子站在門口,約莫二十出頭年紀,容貌清麗,氣質不凡。
“敝姓胡,家中行三,人稱胡三姑。”女子微微一笑,“這天寒地凍的,客人為何獨自在山中行走?”
周老三說明來意,胡三姑點頭道:“這天氣,電話線怕是斷了。不過我院里有修車工具,更有幾個懂行的伙計,明日讓他們幫你看看便是。今夜就在寒舍將就一宿吧。”
周老三本是爽快人,見主人熱情,也不推辭。胡三姑命人備酒菜,二人對飲閑談。酒過三巡,周老三發現這胡三姑見識廣博,對關內關外的事情如數家珍,更對運輸行當門兒清,不禁暗暗稱奇。
正聊得投機,忽聽后院傳來陣陣歡呼聲。胡三姑笑道:“定是二哥又獵到什么好東西了。客人若有興趣,一同去看看?”
周老三隨她來到后院,只見院中燈火通明,一群衣著光鮮的男女正圍著一頭剛獵到的野豬說笑。見胡三姑來了,一個滿臉虬髯的漢子大步上前:“三妹,你看二哥這手氣如何?這大雪天,偏叫我撞上這chusheng!”
胡三姑笑著將周老三介紹給眾人,原來這都是她的兄弟姐妹和親友。那虬髯漢子是胡二哥,性情豪爽,拉著周老三就要比試酒量。
眾人移步花廳,重整酒席。席間,胡家人談笑風生,酒到杯干。周老三自認酒量不俗,卻也招架不住這般勸酒。酒酣耳熱之際,胡二哥拍著周老三的肩膀說:“周兄弟是條漢子,不如跟我們合伙干吧!咱們在這山中有人脈有資源,就缺你這般懂行的人。”
胡三姑也笑道:“是啊,周先生常年奔波勞累,若與我們合作,保管你日進斗金。”
周老三雖有些醉意,但心中清明,婉拒道:“多謝各位好意,只是我周老三自由慣了,受不得約束。”
胡二哥聞不悅,胡三姑使了個眼色,又笑道:“周先生不必急著答復,再想想不遲。”
宴罷,胡三姑親自送周老三回房。臨別時,她突然低聲道:“周先生,今夜無論聽到什么動靜,千萬別出房門。明日一早,我讓人幫你修車趕路。”
周老三-->>心中一動,點頭應下。回房后,他和衣而臥,卻睡不著。約莫三更時分,忽聽院中人聲嘈雜,他忍不住好奇,悄悄開了一道門縫向外窺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