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下有個靠山屯,屯子最東頭住著個老光棍,名叫趙老蔫。這人五十出頭,個子不高,整天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褐色勞動布衣裳,見人就咧嘴笑,露出滿口黃牙。屯里人只知道他是個外來戶,十幾年前逃荒到此,平日里寡少語,靠給紅白喜事幫廚掙口飯吃。
誰也不知道,這趙老蔫年輕時竟是個端公,懂些民間法術。只因文革時期師父遭了難,他連夜逃出老家,從此隱姓埋名,再不敢顯露本事。
這年臘月二十三,屯西首富錢滿倉家辦喜事,娶兒媳婦。趙老蔫被請去后廚幫忙。宴席擺了幾十桌,熱鬧非凡。酒過三巡,錢滿倉紅光滿面地站起來,拍著胸脯對滿堂賓客吹噓:
“不是俺錢某說大話,這靠山屯方圓十里,沒誰比俺家更興旺!縣里俺有關系,鎮上俺有產業,就連這長白山的山貨買賣,也得經過俺錢某的手!”
眾人紛紛附和,唯獨趙老蔫在角落默默收拾碗筷。忽然,他瞥見錢家院墻外閃過一道黃影,定睛一看,竟是只通體金黃的黃皮子,后腿帶著傷,一瘸一拐地往柴火垛里鉆。
趙老蔫心里明白,這黃皮子不是凡物。他趁人不注意,偷偷藏了幾塊紅燒肉和兩個饅頭。
夜深席散,趙老蔫借口收拾后廚,留到了最后。等錢家人都睡下了,他輕手輕腳走到柴火垛前,將紅燒肉和饅頭放在一塊干凈石板上,低聲說:“老仙家,吃點東西吧,這天寒地凍的,傷口不好愈合。”
柴火垛里靜悄悄的,只有寒風呼嘯。趙老蔫也不多說,放下食物便走了。
第二天清晨,趙老蔫正準備離開錢家,忽聽院內一陣騷動。錢滿倉怒氣沖沖地指揮幾個長工:“給我搜!定是那黃皮子作祟,把俺珍藏的老山參給偷了!”
原來錢滿倉收藏的一株百年老山參不翼而飛,他一口咬定是黃皮子偷的,要在全院搜查。
趙老蔫心里一緊,擔心藏在柴火垛里的黃皮子被發現。果然,不一會兒,長工們在柴火垛后發現了一灘血跡和幾根黃毛。
“果然是這個chusheng!”錢滿倉咬牙切齒,“去,把屯里的獵戶都叫來,誰打死這偷參賊,俺賞五十塊錢!”
趙老蔫暗叫不好,趁著眾人忙亂,偷偷溜到柴火垛后,果然看見那只受傷的黃皮子蜷縮在角落里,眼神驚恐。它旁邊,赫然放著那株老山參。
“你這老仙家,何必偷人家東西?”趙老蔫低聲責怪。
黃皮子似乎聽懂人,用前爪指了指自己受傷的后腿,又指了指山參,眼中含淚。
趙老蔫恍然大悟:“你是要用這山參治傷?”
黃皮子連連點頭。
趙老蔫嘆了口氣:“快把參藏好,我幫你想辦法。”
他匆匆離開,不一會兒,拿著一株普通的草藥回來,對黃皮子說:“這是我早年采的止血草,雖比不上老山參,治你的傷也夠了。你快把參還回去,別惹禍上身。”
黃皮子猶豫片刻,終究將老山參推給趙老蔫,接過止血草,深深看了趙老蔫一眼,轉身鉆入柴火垛深處。
趙老蔫趁機將老山參放回原處,只說是自己打掃時發現的,可能是掉在角落了。錢滿倉雖覺蹊蹺,但見山參完好,也就不再追究。